光華殿。

老邁的帝王高坐在龍椅之上，眼神陰冷，俯視著下方正在爭論不休的臣子。

他是北魏第三代帝王，燕南天。

少年時，登基為帝，親賢臣遠小人，勤政愛民，修生養息，被許多人視為圣君。

中年時，國力已強盛至極，遂發兵攻占周邊三國，一統河山。

老年時，逐漸迷失在權利，享樂之中，近來又迷上了仙道，大肆搜刮天下之財欲煉制長生不老之丹，天下漸生亂象。

太子攜眾臣進言，希望皇帝能幡然醒悟，走回正道上來。

皇帝大怒。

太子被軟禁東宮，無旨不得外出。

其余大臣，全部被投入了天牢。

至此，朝堂的勢力失了均衡，以左相為首的利益共同體占了上風，忠誠之士被打壓的很慘，幾乎失去了說話的余地。

這些情況，燕南天都看在眼中。

他坐在皇位上已有60年，什么樣的事沒見過，更別說如今的局勢是他一手造成。

事實上。

他現在有些后悔了。

當初盛怒之下，下手確實有點重了。

但君無戲言，他即便有心緩和，重新平衡局勢，也不能馬上收回成命，自己打自己的臉。

過段時日吧，到時候先把太子放出來穩定朝局。

其他臣子……

能不殺就不殺吧。

燕南天打定了主意，正要開口制止眾臣的爭吵，卻突然看見一道金色流光從殿外飛進來，閃電一般來到他的近前。

燕南天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個人影，就在流光內盤坐，周身縈繞著璀璨的神光。

這一幕，給了燕南天巨大的沖擊。

他一直追求的縹緲仙道，出現了。

仙！

這是他苦求多年而不得的機緣。

燕南天騰的站了起來，一把抓向了流光，狀若瘋狂。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流光突然加速，沖入了他的腦中。

燕南天陡然一僵。

……

“陛下。”

“陛下！”

“唔……”

老皇帝活的久，記憶有點多，衛源來不及消化，大多都給強壓下去了。

但腦袋還是有悶。

“陛下，您感覺怎么樣，要不要叫太醫？”

衛源搖搖頭，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老太監，說道：“無妨，朕沒事。”

這個老太監叫李林，當今大內總管，燕南天的心腹之人，自小就跟隨在燕南天身邊，深得其信任。

燕南天身為皇帝，少不了有一些暗中的力量。

這些力量大部分都掌握在李林手中。

衛源重新坐回了龍椅上，這才發現大臣們都在看著他，大殿里鴉雀無聲。

有的人面色惶然，眼中卻是波瀾不驚。

有的人看著沒什么反應，但眼底的焦慮卻一目了然。

更有甚者，聽到衛源說沒事的時候，居然表露出了深深的遺憾。

額，遺憾是什么鬼？

這是擔憂燕南天不死嗎？

衛源嘴角微微翹起，感覺很有趣。

大殿中的這些人數量不下百，不去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大概有90%的人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情緒浮現，這代表著他們內心對于燕南天的生死根本不關心。

剩下10%中，大半身上黑霧彌漫，這是仇恨。

余下寥寥數人，身上散發著紅色的霧氣，這是焦慮。

當真是燭照天地，忠奸立辨。

“唉。”

衛源輕聲嘆息，為燕南天感到悲哀。

轉念一想，燕南天剛被他弄死了，啊，那沒事了，都是報應啊。

秉著不浪費的持家精神，衛源毫不客氣的收下了這些能量，然后輕咳一聲，開始訓話。

“咳。”

“爾等都是飽學之士，朕的肱骨之臣，何以吵吵鬧鬧，憑白丟了身份。”衛源問道。

“臣等有罪。”大臣們認錯態度很好。

“罷了，下不為例。”

衛源擺擺手，道：“還有事沒？沒事退朝吧。”

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一腦子記憶還沒梳理清楚，朝政之事他是半點都不懂，留在這里很容易犯錯誤啊。

“陛下，請留步，老臣有本要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將軍站出來，大聲喊道。

“哦。”

衛源腳下一滯，認出了這位的身份。

說來也是有緣，這位老將軍也姓衛，叫衛河山，此人性格耿直，腦子向來缺根筋，從來不懂的什么叫做委婉。

“衛將軍有何事？”

“臣斗膽懇請陛下開恩，赦免太子殿下。”

“太子？”

衛源愣了一下，隨即開始翻找記憶。

“陛下，太子雖然有錯，但本意是好的，他只是不想看著陛下一再錯下去，況且太子殿下的仁德天下皆知，陛下當常思己過，以太子殿下為榜樣……”

“當啷啷啷……”

一個大臣手里的笏板沒拿穩，一哆嗦掉在了地上。

其他臣子也俱都是聽得面色發白，恨不得自己從來沒長過耳朵。

衛源剛看完關于太子的記憶，就被衛河山的話給驚到了。這哪里是在給太子求情，分明是怕太子死的不夠快啊。

牛嗶！

衛源佩服的五體投地。

還沒等衛源說什么，和衛河山站在一個陣營的人急的直跳腳，這些人恨不得從地板上摳出來一塊磚，把衛河山的嘴給堵上。

聽聽這說的什么玩意。

一錯再錯。

常思己過。

以太子為榜樣。

干脆直接說讓位給太子算了。

太子現在的情勢已經大為不妙，這老匹夫還在這火上澆油，要不是深知衛河山的脾性，他們都懷疑衛河山叛變了。

坑啊！

大殿中的氣氛，近乎于凝固，死寂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衛河山依舊在滔滔不絕，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的詭異氣氛，或者說他感覺到了，卻視而不見。

所有人都注意到，皇帝的臉色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眼神卻平靜如水。

這種平靜，比暴怒更讓人恐懼。

衛河山完了！

所有人心中都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好多，好多啊。”

“再來點，不要停……，千萬不要停。”

衛源內心正在瘋狂的吶喊著。

上百道粗壯的黑色霧氣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頭黑色的霧龍，一頭扎進了衛源的體內。

這些人身上騰起的情緒之力，是如此的充足和濃郁。

他的臉色越冷，霧龍就越粗壯，似乎永無止境一般，源源不斷。

衛源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極致的快樂。

太爽了！

衛河山，大大的忠臣啊！

朕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