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第二天，溫喬含淚將自己的丈夫送去火化。

臨別時，她輕輕撫摸他的臉，細細描繪他的輪廓。

她要將他的模樣永遠刻進心里，半分都不能記差了。

因為，她要靠回憶思念他一生的人。

工作人員過來要將他推走，溫喬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啞聲道：“謹言，我愛你。”

季謹言被推走了，溫喬站在原地，全身冰冷。

許是一直在做心理準備，在這一刻她還強撐的住。

韓子夜和葉默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來，“嫂子……”

他們的身后，還跟著季謹言的另一個兄弟，何敘。

何敘是季謹言最后的兄弟，在火場上，兩人并肩作戰，共進退。

季謹言生病后，他一直留在隊里，替季謹言處理所有的工作。

溫喬始終輕輕擦去眼睛滑落的淚水，神情悲涼。

“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他生病了？”

何敘往前一步，一貫冷硬的臉此時多了幾分黯然。

“今年4月開始他偶爾會犯頭痛，但是因為一直出任務，始終沒有去醫院做檢查。上個月月底在西場救火，他在火災現場因為頭痛暈了過去，我們把他送到醫院做了全身檢查，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他時不時的頭痛是因為腦癌。”

溫喬的目光空洞，“當時為什么不住院治療？”

何敘斂了眸，沉默不語。

韓子夜咬了咬牙，低聲解釋。

“一查出來就是晚期，醫生說就算是住院治療，也沒有什么作用了。而且老大他也不愿意將剩下的時間浪費在醫院里，他說他想多陪陪你。”

原來，原來竟是這樣……

溫喬捂著心口，里面翻涌著鋪天蓋地的，刀割般的心疼。

怪不得這半個月來，季謹言總是有事沒事地往她在學校附近買的小公寓跑，在她下班前準備好晚飯，在她起床前準備好早餐。

她忽然想起有一天早上，她起晚了，因為趕時間去上課，沒來得及吃早餐。

下早讀課后，她發了條信息跟他撒嬌說好餓。

沒多久，他便帶著餃子包子豆漿出現在學校門口。

當時她還很納悶，“你怎么來了？今天不用出任務嗎？”

就算沒有任務，他也應該在隊里隨時準備著才對。

季謹言在見到她時，神色瞬間柔和了，“我今天休息。”

“季隊還有休息的時候呢，我還以為你是金剛呢，都不會累的。”

“就知道貧，趕緊把早餐吃了，以后就算再怎么樣，也不能忘記吃飯。”

“我平時都有吃的，就是今天起晚了。”

“那也不行。”季謹言掐了一把她的臉蛋，認真道：“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溫喬揉了揉臉頰，好笑道：“你工作那么忙，本來就沒多少時間待在我身邊，你看，我還不是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

聽著溫喬無心的嘟囔，季謹言沉默了一下，忽然眸色變深。

“對不起。”

溫喬愣了愣，“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我說對不起？”

“在一起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有好好陪你，以后，我會把時間空出來，多陪陪你。”

溫喬釋然一笑，柔聲道：“沒事的，我知道這個社會有很多身陷危險的人需要你。至于陪我，我們還有一生的時間，不著急。”

她話剛說完，上課鈴便響了。

她匆匆扭頭回看了一眼，然后不等他說話，拿過他手上的早餐，往學校里跑。

“我還有課，先去上課了，你趕緊回去吧……”

她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看著她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樣的……

……

葬禮在陰雨天里舉行。

消防隊的隊友們基本都來了，還有季謹言以前從火場里救出的一些人，也冒雨來吊唁。

很多人對著墓碑大哭。

“英雄一路走好！”

“英雄一路走好——”

“英雄一路走好……”

溫喬站在墓碑前，向前來吊唁的人鞠躬致謝。

夏凝一直陪在她身邊，怕她身體熬不住，幾次讓她休息一下，她也不聽。

到了下午，雨更大了些。

人群走的差不多，現場只剩下溫喬、夏凝以及葉默和韓子夜。

溫喬溫柔的擦拭了一下墓碑，腦子一直回旋著剛才那些人，一聲又一聲的“英雄一路走好”。

她目光悲痛地凝著墓碑上熟悉的面容，堅持了許久的身體慢慢變得虛軟。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啞聲呢喃，“我的英雄，走了……”

“喬喬！”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