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看見內釉兩字的時候,盛宥心中五味雜陳。
這座城里的人們與他一起長大,玩鬧,卻又親手送他進牢房,現在他又回到這里。
現在他回來了,他要告訴所有人,他是正常的,他沒有變異,沒有特殊,這一切都是盛典的陰謀,他和他們是一樣的!
盛宥走進城里,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鄰居,他以前最好的哥們。
“我回來,白家軍說我沒問題,這一切都是盛典的陰謀,是他要陷害我!”盛宥一把拽住鄰居的胳膊,急切又充滿希望的說。
“啊呸!滾開,惡魔!”鄰居嫌棄的甩開盛宥,又說:“你現在正常,保不準哪天就變異了,然后害死我們所有人!”
“沒,我沒有……”盛宥想辯解。
“沒有?正常人會放出火?那時候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手上冒火了,差點把盛典燒死。”鄰居打斷盛宥說。
“惡魔!滾出去!”
不知道誰喊了這么一句,然后就像按了什么開關似的,所有人都開始高喊:“惡魔,滾出去。”
烏泱泱的人群,一步步逼近盛宥,越來越近,越來越兇。
盛宥終于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現在這座叫內釉的城里,再也沒有他的朋友,只有仇恨他,想殺死他的人。
沒有等待,沒有祈求,盛宥想為自己在保留一絲尊嚴,于是他毅然決然的星網城走去,哪怕哪里沒有一個人是成釉一族的。
在前往星網城的時候,盛宥路過一片荒地,這地本來是沒人來的,現在卻傳來了一陣陣哭聲。
盛宥走進看,原來是鐘意在哭,對著一座墳包在哭。
這里是很少出現墳的,所有的資源都是一次次重復利用的。
像墳這種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在這兒是不被認可的。
“鐘意,發生什么事了?這是誰的墳?”盛宥走上前去詢問。
鐘意回頭是盛宥哭得更加兇狠了,斷斷續續的說:“鐘尖的…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她…對不起…”
盛宥一聽鐘尖,一下子就懵了。
他以為鐘尖最多和自己一樣被放逐,怎么會死,怎么會…
鐘意哭的太兇,坐到在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原來,當時鐘尖被放回內釉的時候,一開始并沒有受到迫害,但慢慢的事情就變的不對勁起來。
先是有幾個男人上門頻頻的騷擾鐘尖,但都被鐘尖拿大掃帚打了出去。
后來事情越來越嚴重,女人們孤立她,傷害她,連她出門都會有人吐口水。
到了晚上,男人們來騷擾她,欺負她。
鐘尖的反抗也越來越激烈,從掃帚,到桌椅板凳,陶瓷碎片,最后她拿起了刀。
一次盛典晚上強行入室,想要強迫鐘尖,被鐘尖一刀砍在脖子上,流血死亡。
而剛殺了人的鐘尖害怕極了一時間竟也沒逃跑,第二天被前來罵她的女人們抓了個正著。
這下,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炸了鍋了,大家一致同意要處置鐘尖。
有說毀容的,有說打死的,也有說凌遲的,最后還是男人們的欲念占了上風。
曾經也有人站出來這樣的處罰太殘忍,但都被一句“她是可能會變異”的堵了回去,最后這樣的話語就漸漸消失不見。
所有人的惡都發泄在了這個可憐,無助的女人身上。
當鐘意再一次找到鐘尖說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她昔日光彩照人的朋友。
她的四肢幾乎都被折斷了,身上道道血痕,有的地方甚至像是被咬掉了一塊肉。
鐘意顫抖的將自己的衣服蓋在鐘尖的身上,這樣輕輕觸碰,把陷入昏迷的鐘尖疼醒了。
鐘尖睜著僅剩的眼睛,看出眼前的人是鐘意,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你來了,別看,太難看了。”
“不難看,不難看,我們鐘尖是最好看的女孩。”鐘意摸了一把臉上的淚,帶著哭腔說。
鐘尖扯了扯嘴角,可疼痛讓她放棄了這個動作,她又說:“阿意,幫我寫封信,就說我已經放棄了毀滅的想法,讓盛宥也放棄使用紅燭吧,那玩意兒害人。”
“好好好,你別說話了,我去找人,我去找人救命!”鐘意顫抖著說。
“別去了,在這個世界沒人會幫我的,他們不在來傷害我就已經是善良了,殺了我吧,阿意,殺了我。我太疼了,太疼了…”鐘尖請求道。
“我…”鐘意不想殺鐘尖,但她心里又很清楚,鐘尖沒有活著的希望了,鐘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是忍受了巨大痛苦的。
鐘尖知道,她的好友,她的阿意一定會殺了她,阿意事最見不得她受苦的,而現在除了殺她沒有別的方法能幫她解除痛苦了。
“阿意,你殺了我以后就走,別管我的尸體,也別給我立牌立墳,這樣對你沒有好處。”鐘尖不放心的囑咐。
鐘意將小刀放在鐘尖的脖子旁邊,最后說了句:“別怕,別擔心我,放心去吧。”便一刀割了下去。
鐘尖死后鐘意并沒有按照醫囑,而是為她偷偷的立牌做墳。
雖然這給鐘意自己帶來了不少麻煩,但如果不這么做,又讓她怎么忍心讓自己的好友曝尸荒野,她良心不安。
至于在這兒碰見盛宥,這完全是個意外。
看到盛宥完完整整的,鐘意替他開心,又替自己的好友不憤。
為什么這個男人能夠完完整整的走出來,為什么她的好友不能,她覺得不公,覺得難受,于是她把事情告訴了盛宥,她想讓別人和她一起難受。
鐘意知道,自己已經扭曲了,但她不在乎了。
盛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時間竟是愣的,呆坐了好久。
直到他摸到了香燭和香,盛宥找到“希望”了。
他毫不猶豫的使用了香燭和香,但接觸到這樣兩東西不久的盛宥,又怎么能獨自一人熟練使用呢?
香燭和香散出的煙霧瞬間吞噬了盛宥,不光是靈魂還是身體。
盛宥死了,至少在這個世界里。
盛宥沒有注意到的事,鐘意沒有對他的行為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驚訝。
在盛宥消失以后,鐘意撿起香和香燭,將他們點燃,插在鐘尖的墳前,開啟了新的一輪循環和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