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其余人，表情平靜，狀態與劉瑞無異。

甚至還有幾人跟著附和。

“頭兒說得沒錯。”

“我們都是這么想的。”

玄機心中打鼓，此番前來，恐怕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了。若是不行，那就用原先自己想好的方案，用自己換月兒。

這結果，倒也在他預料中。

而聽到這一番話的月兒，卻在心中暗暗悔恨。

是替玄機后悔，覺得他不該前往這里。

以他的才智，一定已經猜到這里有設下圈套。可即便如此，卻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始終逼問著自己的下落。

雖然很難過，可她的心里還是一股暖流涌過。這一瞬間的情緒，讓她的眼眶微微泛紅。

我也得想想辦法……

劉瑞剛剛說的是九陰陣……這陣法，我好像在哪里看到過。是哪里來著……

月兒眼珠輕轉，綠眸中水波流轉，努力在回憶中尋找。

“既然你如此坦誠，那么跟你走之前，我還有一些問題。”

玄機平靜道，鎖住劉瑞咽喉的手卻未曾松懈。

自己心中還有些疑問，現在正是時機問出口。

“你們想要我給予什么樣的幫助？你們和陰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實自己雖有龍息，可能否進階，還是未知，他們絕不可能僅僅因為自己的血脈就費這么大力氣招攬自己。

玄機猜測，很可能與自己身上的氣運有關。

“我們想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盜取了國運。”

果然……他們的圖謀是國運！

可是為什么，連他們也篤信國運是自己所盜？

玄機忍不住苦笑：“若我說我身上的氣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呢？”

要是知道，就不會有這么一系列的麻煩了……

“怎么可能？”劉瑞皺了皺眉，本能地想向后偏偏身子，卻又因為被玄機挾持，又擺正回來。

片刻后，他又道：“那也無妨。只要能找到方法，找到源頭，能夠化為己用即可。”

“所以你們要拿這氣運來干嘛？”

“我不清楚。”劉瑞緩緩地搖了搖頭，“即使清楚，我也不能告訴你。”

“……”

玄機悄悄加大手上力氣，狠道：“你該不會以為我不敢殺你吧。”

劉瑞面色稍稍白了白，雖然心里已經做好了自己死在這里的準備，可直面玄機的威脅，直面他的決絕與威嚴時，心里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懼怕。

“我沒騙你。我只知道，陰靈要做的事，離不開這樣龐大的氣運。”

“為何朝廷上下篤定是我盜取氣運？可有何證據？”

“天機師。”

天機師？

又是陌生的詞匯……

“天機師乃朝廷重臣，知天命，卜天象，通天意。天機師所言，皆是天意，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但信不疑。”

所以就是他說我龍族偷了氣運？

明明我與族人都沒做過這種事，又何來天意。只怕是他有意栽贓！

而且他說的話不需要任何證據，別人就會相信，還視為天意，包括皇帝也是一樣。可惡，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若不是劉瑞所言，我至今都還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的存在。

“天機師曾說，龍族即將覺醒，若不加以阻止，六界氣運都會被你們攫取，秩序也會遭到破壞。而代朝亦將在三年內覆滅，所有百姓跟著遭受滅頂之災。如今氣運流失，便是一種預兆之象。”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龍族已經提前覺醒。”

聽罷劉瑞的解釋，玄機只覺得腦殼很痛。

難怪天子要將族人投入天怒牢……難怪心系百姓的張錦，一心要殺了自己。

他們都將天機師的話奉為圭臬，可自己又做錯了什么……

干脆將計就計，既然是戶部的侍郎，不如通過他打探朝廷內部的情況，摸清天機師的底細。

先去見見再說。

這邊玄機正盤算，另外一邊月兒卻短暫地愣住了。

她原本以為殺玄機只是天子心有魔障，卻沒想到問題竟這么嚴重。

天機師的存在，她是知道的。

而朝廷當今這位天機師，已經輔佐代朝三百余年，史上幾次大的荒災和邊境爭戰，乃至妖魔二界的陰謀，皆被他準確預言過。

若不是有他在，代朝恐早就亡矣。

舉國上下皆信他一家之言，并非沒有道理。

但以自己對玄機的印象，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天機師口中可怕的龍族合二為一。

那個會對著月亮，淡淡吟出驚世詞作的人，會為了自己甘愿踏入圈套的人……怎么會是要覆滅代朝的人呢？

心中正糾葛，卻有一陣濃郁的陰氣靠近了她。

是一個帶著兜帽的陰靈。

她大驚失色，拼命地向后挪去，身體已經貼在了暗門上，想要呼喊，卻怎么也喊不出聲。

奇怪的是，那陰靈帶給她的，除了凜冽刺骨的死氣，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是什么故人。

陰靈伸出透明而慘白的手，將她口中塞著的碎布拿下，又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嚇得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小臉煞白，身體也隨之劇烈地抖動、掙扎。

陰靈伸出另一只手，將頭上的兜帽摘下。

一剎那，月兒停止了，或者說忘記了掙扎，她眼睜得極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淚水不受控制地狂飆出來，潤濕她碧綠的瞳眸。

“既如此，我便答應跟你去見王大人。”

玄機對劉瑞道。

“這樣最好。”劉瑞輕輕點點頭，抬起手想將玄機鎖住他咽喉的手掰下。

然而玄機身子一旋，并未答允他這樣做。

劉瑞只得立刻又放下手，其余六名守衛見情況不對，又向玄機舉起劍來。

“怎、怎么了？”劉瑞緊張地側過臉問道。

“先把月兒放了。”

“……”

劉瑞面露糾結之色。

這樣的反應，卻讓玄機有些摸不清頭腦。他有些緊張地問：“你們到底把她怎么了？”

從我初次提及，他們就一直在回避這個話題……

“并非我不愿意，而是……”

劉瑞一句話尚未說完，眼珠便忽地凸了出來，他的表情意外而痛苦，就此定格。

在他面前，一個陰靈伸出了手臂，整個拳頭都已經沒在劉瑞的體內。

這一瞬間，玄機也震驚了。

因為他清晰地看到，劉瑞的心臟部位，被陰靈用手戳出一個洞，大股大股的鮮血正從中噴薄而出，形成血柱。

毫無征兆地，他就這么慘死于陰靈之手。

他的手下也驚呆了，臉上帶著懼怕，卻沒有人敢動。

他僵硬的身體從玄機手中滑下，栽倒在地上，死未瞑目。

“真啰嗦啊……”

陰沉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

兜帽下的臉，只露出下半張，只能看到嘴角掛著的那抹極為陰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