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又秋來,
秋來又冬至。
一個逢頭垢面,衣衫襤褸,野人似的壯漢,在茫茫大山中奔爬飛馳。
天色如鉛壓,北風似刀刮。
遠觀天低樹,近觀雪花紛紛揚揚。
“真是羞恥啊,自信滿滿地鉆入昆侖山,不但沒有找到心心念念的《九陽神功》,而且最近數月天色蒼茫,日月星辰無光,我竟然迷路了!”
林平之已進入昆侖山半年,眼瞅著,十九歲生日,還有春節,又得一個人度過,心中的從容淡定全沒了,急躁指數斷崖式增長。
入這昆侖群山,一來是為了尋找九陽神功,二來就是為了躲避風險。
因為他已經于這群山之中將獨孤九劍融合入辟邪劍譜。內功再一次全部消耗,為融合功法提供能量。
得到了感應弱點、料敵先機的內功特效。
超一流內功高手打斗之時,內力外放,和對方接觸,就可以感應彼此虛實。
如果內力缺少對應的特效,感應起來就是模模糊糊,有如近視眼戴著老花鏡,看不分明。
而林平之的內息能“感應弱點、料敵先機”,那就很容易找到對方的弱點,并且能預判對方的動作,做到一步先,步步先。
“不愧是獨孤求敗,這內功特效,戰斗起來怎么可能會輸?!?
隨著福威鏢局分號越開越多,影響力越來越大,林平之已經走到明處,背后陰影里不知道藏著多少敵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如果在外界融合功法,他消耗全部內功,一旦陷入虛弱,就很有可能被敵人抓住機會,強弱易位,生死系于他人之手,那便萬劫不復了。
“現在內功重回超一流,易筋龍象般若功也已達到了第十層!”
易筋龍象般若功第十層,肉體力量、防御、活力等等達到超一流境界。
光憑武學而論,已經達到傳說中五絕的高度,甚至還有超越。
“劇情也已經開始,是時候出山浪一波了!”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本來預計好,出山時間來得及參加劉正風的“金盆洗手”,甚至能提前一點時間。
但因為沒有日月星辰指路,他便迷路在莽莽昆侖群峰之中。
等到想起看樹輪稀疏,砍倒幾百顆大樹,才一路確定方向,走出昆侖山,再次回到成都府。
街頭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林平之孤寂的心靈才活躍起來。
“人間才是最值得?!?
他在昆侖山的半年時光,采了不少藥材,各種丹藥更是煉制了無數。
有量子空間,獨自一個人,遺世而獨立,活得也十分瀟灑。
最可怕的卻是孤獨感。
“能一個人成百上千年獨自修仙的,都不算是人了。”
“沒有人與人間的交流,一個人只能算是石頭,一塊孤獨的石頭?!?
雖然外表比之乞丐尚有不如,但在林平之一塊十兩重銀錠的指引下,掌柜、小二畢恭畢敬地把他領入客棧一間上房內。
待關好房門,林平之立馬從空間內取出兵器,刮掉胡須,又吩咐店小二準備熱水,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個澡。
最終洗了五桶水,才徹底洗掉身上那層老泥。
從空間內找出一套新衣服換上。
野人立馬恢復成翩翩公子哥。
來到高家,林平之獲得最熱情、尊貴的接待。
問明情況,在高家沒有過多逗留,直接趕往衡山派。
從高家打聽得知,這半年來,各家門派都在找自己。
加盟的想要壯骨丹和私鹽,沒加盟的積極想加盟。
好在他離開福建的時候,已經將足夠多的壯骨丹交給了父母,也提前打好預防針,說去深山靜修,短則幾個月,慢則半年多,才會重新出山。
……
這天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正日,劉府中,各路賓客陸續到來。
巳時二刻,劉正風便返入內堂,由門下弟子招待客人。
將近午時,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涌到。
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率領了三個女婿、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等人先后到來。
岳不群也早已到來,他的名字雖然叫作“不群”,卻十分喜愛朋友。
來賓中許多藉藉無名、或是名聲不甚清白之徒,只要過來和他說話,岳不群一樣和他們有說有笑,絲毫不擺出華山派掌門、高人一等的架子來。
正是因為岳不群的這種特性,林平之一度想要推他做五岳劍派的掌門。
劉府的眾弟子指揮廚伕仆役,里里外外擺設了二百來席。
劉正風的親戚、門客、帳房,和劉門弟子向大年、米為義等恭請眾賓入席。
劉正風走到群雄身前,滿臉堆歡,揖請各人就座。無人肯座首席,居中那張太師椅便任其空著。
左首是年壽最高的六合門夏老拳師,右首是丐幫副幫主張金鰲。
張金鰲本人雖無驚人藝業,但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丐幫幫主解風武功及名望均高,人人都敬他三分。
群雄紛紛坐定,仆役上來獻菜斟酒。
米為義端出一張茶幾,上面鋪了錦緞。
向大年雙手捧著一只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幾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
只聽得門外砰砰砰放了三聲銃,跟著砰拍、砰拍的連放了八響大爆竹。
在后廳、花廳坐席的一眾后輩子弟,都涌到大廳來瞧熱鬧。
劉正風笑嘻嘻的走到廳中,抱拳團團一揖。群雄都站起還禮。
劉正風朗聲說道:“眾位前輩英雄,眾位好朋友,眾位年輕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正風實是臉上貼金,感激不盡。
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
我門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別門別派,各任自便。
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眾位好朋友作個見證。
以后各位來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劉某人的好朋友,不過武林中的種種恩怨是非,劉某卻恕不過問了。”
說著又是一揖。
群雄各懷心事,一時之間,大廳上鴉雀無聲。
“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門派爭執,劉正風更加決不過問。若違是言,有如此劍?!?
右手一翻,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
他折斷長劍,順手讓兩截斷劍墜下,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群雄一見,皆盡駭異,自這兩截斷劍插入青磚的聲音中聽來,這口劍顯是砍金斷玉的利器,以手勁折斷一口尋常鋼劍,以劉正風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折斷一口寶劍,則手指上功夫之純,實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詣。
劉正風臉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大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
只見大門口走進四個身穿黃衫的漢子。這四人一進門,分往兩邊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黃衫漢子從四人之間昂首直入。
這人手中高舉一面五色錦旗,旗上綴滿了珍珠寶石,一展動處,發出燦爛寶光。
許多人認得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凜:“五岳劍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劉正風身前,舉旗說道:“劉師叔,奉五岳劍派左盟主旗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行押后?!?
劉正風躬身說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那漢子道:“弟子奉命行事,實不知盟主的意旨,請劉師叔恕罪?!?
一番正常劇情推動。
便在此時,林平之終于趕到劉府,也藏身在墻上屋檐偏僻處。
偷眼看向屋內,見到后堂走出十幾個人來,每一人身后都有一名黃衫嵩山弟子,手中都持匕首,抵住了前面之人后心處。
想來應該是劉正風的夫人,兩個幼子,以及劉門的七名弟子。
林平之暗忖:“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時間剛剛好,救下劉正風家小,應該可以獲得不少人氣值?!?
劉正風與幾名嵩山弟子打斗之后,震懾住眾人,再度準備金盆洗手。
眼見這一次再也無人能加阻止,突然銀光閃動,一件細微的暗器破空而至。
劉正風退后兩步,只聽得叮的一聲輕響,那暗器打在金盆邊緣。
金盆傾倒,掉下地來,嗆啷啷一聲響,盆子翻轉,盆底向天,滿盆清水都潑在地下。
同時黃影晃動,屋頂上躍下一人,右足一起,往金盆底踹落,一只金盆登時變成平平的一片。
這人四十來歲,中等身材,瘦削異常,上唇留了兩撇鼠須,拱手說道:“劉師兄,奉盟主號令,不許你金盆洗手?!?
劉正風識得此人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第三師弟陸柏,人稱“仙鶴手”,手上功夫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瞧情形嵩山派今日前來對付自己的,不僅第二代弟子而已。
眼前局面千變萬化,只震得旁觀者目瞪口呆,短時間無法慮清事緒。
此時,屋內竟然陷入短暫的詭異寂靜。
嗚呵嗚呵!
屋外傳來悅耳的簫聲,跌宕起伏,如呼如訴。
隨著樂聲,一位白衣公子踩著節奏,翩然邁入,吸引在場所有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