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混著濕泥的街道，只有夏玉和蘇夢魚在其間行走。
一陣風吹來，本來溫柔皎潔的月光仿佛都變成了寒霜，和前面的楚夢魚融為一體。
夏玉走在后面，加快了腳步跟上，忍不住說道：“楚姐姐，其實我......”
楚夢魚一臉冷清道：“少爺你不必解釋，今日打擾到了你和趙姑娘，還請見諒。我只是不想約定還未完成，你就出事而已。”
夏玉解釋道：“我真什么都沒干。”
楚夢魚搖頭，說道：“少爺的私事不用與我說。”
夏玉看著楚夢魚一臉冷清的進了屋，一臉郁悶。
他連對方屁股上有顆痣都知道，能不知道這位侍衛姐姐生氣了？
他郁悶的是，他真什么都沒干。
嗯，要是干了還是不虧的。
你說我一個連死都不怕，甚至渴求的人，為什么會怕一個女人？
那叫怕嗎？那叫尊重！
不，準確的說，他是有些愧疚。
從京城被趕出來，一貧如洗，是這個少女陪自己走過了漫長的千里長路；路上遭遇各種匪賊、野獸，甚至是有預謀的陷害暗殺，是她用一雙狂暴的拳頭擺平了一切。
她不是沒受過傷，有一次傷得很重，又中了很古怪的毒。
他抱著她窩在一個山洞里，看著她身體一會兒發綠，一會兒發紫，呼吸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終止。
那幾天時間，仿佛比幾年還要漫長，他以為這個少女會死在自己懷里。
結果沒有。
他們熬了過來，再見到陽光時，恍若隔世。
那個下毒的是一個賣板栗的老太婆，不知道是不是專門為夏玉來的，總之下了殺心。
這件事已分不清是誰救了誰，畢竟那天想要吃板栗的是楚夢魚，也許她不想吃，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這件事之后，夏玉對楚夢魚的情感就變得復雜起來。
那段相依為命窩在山洞里，以為沒有明天，卻重見光明的短暫時光，他應該會記得一輩子。
他不再單純的認為她只是一個遵守長輩之約來的侍衛。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她一定正在最讓人羨慕的某個修行圣地安穩修行，會是集宗門萬千關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女。
不用面對那么多危險，不用跟著自己辛苦跑商路、做生意，也不用從剛來時，煮稀飯能全煮成鍋巴的廚藝白癡，變成如今百般廚藝的小廚娘。
他知道這三年時間是修行者的黃金年紀，對修行者很重要，他曾對此擔憂過，她卻不在意。
她說修行只要到了一定的境界，壽命會變長，她無意和其他人比較，并不著急。
夏玉曾懷疑過她是不是對自己動了感情，畢竟自己長這么俊，可是楚夢魚那嫌棄的眼神，冷淡的語句，又讓他覺得都是錯覺。
自始至終，她好像只是在完成那個約定而已。
他也知道，三年之約一到，她會離開，進而擁有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依舊會是各大宗門追逐的天之驕女，而他則依舊是一個被放逐的少年，并沒有什么未來。
萬幸，他如今也擁有了一個小小的外掛，也有了看到光明未來的資本。
只是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興許她知道了也是一臉嫌棄的不相信，或者根本不在意，那就成了他自作多情，多尷尬。
男人啊，面子還是要的。
夏玉能在情場中遨游這么久不倒，一直只遵循一個原則，不能先動情。
誰先動情誰輸，誰輸誰難過誰傻逼。
夏玉回到了房間里，算下了日子，離三年之約貌似沒多少時間了。
楚夢魚來府上時是六月初八，而今日已是二月初二龍抬頭。
滿打滿算，一百二十六天，不過春天到夏天的距離。
天熱的時候，她就要走了啊。
屋內，楚夢魚也沒有睡覺。
她從外面撿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進來。
只見她蹙著秀眉，神情郁悶，指甲在石頭上劃弄著。
伴隨著精純的真元溢出，那堅固的石頭轉瞬就被劃出清晰的痕跡，逐漸形成了一個豬頭的形狀。
看著這個豬頭，楚夢魚拳頭一緊，石頭轉瞬變成了碎末。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她本來是想在墻上直接畫的，可是想到墻畫壞了又要花銀子補，所以才去外面撿的石頭。
不對，反正銀子也是他的，花掉了豈不是更解氣？
哼，算了，反正本姑娘沒有浪費銀子的壞毛病。
......
這一男一女都沒怎么睡，各懷心思想了一夜。
翌日，夏玉知道楚夢魚是真生氣了。
因為她沒有穿白絲。
她照例去了城中的店鋪盤點收益，又交待了一下伙計兒一些注意事項，然后就走了，仿佛根本沒看見跟著來店里的夏玉。
夏玉坐在門口，一個頭兩個大。
女人生起氣來，你想哄好并不容易，特別是楚夢魚這種一臉高傲的。
最終，他嘆了口氣，去到了店里，對著店里的那個圓臉女伙計兒道：“小碧，拿三雙珍品墨絲薄絲襪給我。”
名叫“小碧”的姑娘立馬從后面庫房里拿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裝的正是店鋪里最貴的珍品墨絲薄襪。
在夏玉的店里，所有絲織品可分為凡品、良品、優品和珍品四個檔次。
其中珍品是精挑細選的極品貨物，放在大城里皆是稀罕貨，這青玉縣沒幾戶消費得起。
珍品存在的意義，除了提升店鋪檔次，坑一坑大戶的錢外，便是用來內部消化了。
比如楚夢魚穿的白絲就在此列。
這一次拿出三雙珍品，伙計兒小碧不禁暗自嘀咕：“小老板娘如今要穿黑色的了？”
她偷偷看了夏玉一眼，覺得肯定又是老板的主意。
結果這時夏玉偷偷湊了過來，拿出了一錠銀元寶，說道：“如果老板娘問起，你就說這襪子是李員外買給小妾的，別說是我拿的。”
小碧眨了眨眼睛，有些懵逼。
“別傻著了，趕緊記賬上。”
小碧如夢初醒，趕緊收了銀子照辦。
這里面有情況，可是她不敢說，也不敢問。
夏玉拿著襪子，想著傍晚的約會，一時情緒復雜。
家里的那位明明還在生氣，自己卻還要拿著絲襪去找趙霖雙那娘們兒，為工作機會奔波。
唉，男人真是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