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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秦王妃,涇河之畔

秦王宮

服下丹藥后的羋若,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直至第三天的清晨,才醒了過來。

此時,焱妃正坐在她的身邊。

“妹妹,你感覺如何?”焱妃問道。

羋若緩緩坐起,感覺自己體內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熱氣流動,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仿佛脫胎換骨,“我的身體是怎么了?”

“王上都告訴我了,他給你服了一顆丹藥。”

羋若這才想起,自己剛剛服下了一顆藥丸,之后就睡了過去。她隱約記得王上說過,自己今后可以修習武功。

“妹妹,我真是羨慕你,昏睡了幾天就平白無故多出一身內力;一般人苦練五十年都未必能有那么多的內力。”說話的同時,焱妃開始幫她穿衣服。

焱妃也已經發現,那顆丹藥只不過是起到了輔助作用。最主要的還是她受過王上臨幸,沉積在她身體里的東西潛在的改變了她的體質;奈何羋若根本不懂修煉之道,無法利用這些東西。

“你先穿好衣服,今后就由我來教你如何使用內力,否則你功力再深厚也沒用。”

“嗯。”

......

數日后,昌平君來到后宮中,他躬身行禮:“臣,拜見王妃。”

“兄長,現在四下無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坐吧。”羋若看了看身旁的椅子。

“多謝王妃。”昌平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坐在椅子上。

“兄長,數月前本妃將自己幽居與冷宮,想了很多事情。自十三歲嫁于王上,這些年倍受恩寵。王上也曾說過,此后一后二妃,這在王室之中是難得的一件事,本妃此生便知足了。”羋若道。

昌平君點點頭,“聽到你被打入冷宮,我著實捏了一把汗。而今你復寵,我也就放心了。”

“時至今日,我方才真正明白太王太后這些年的苦心經營,都是為了楚國的利益,只可惜她失敗了。”

昌平君搖頭嘆息,“唉......要是你早日明白這些,我們的如今的境地或許會不同。”

“沒用的,無人能夠改變王上吞并六國的心,先前的合縱連橫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你不了解他。”接觸修煉之道后,在經過焱妃的口述,她已然知曉——秦王已經成仙。

只是這些,她不會對外人提及。

“本妃不似王太后那般的心計,但也明白,想要保住羋姓在朝中的地位,就只有誠心效忠秦王,別無他法!希望兄長牢記我的話,否則會有大禍臨頭!”

“王妃......你,你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此時的羋若,眼睛里散發著慧光,和往日那個嬌滴滴的小女子判若兩人——昌平君甚至懷疑眼前這人不是羋若。

“我只是想明白一個道理。在外,我是大秦的王妃;在內,我是秦王的結發之妻,為他解難,這是妻子的本分。”羋若神色淡然的道。

“羋啟,記下了。”昌平君起身行禮,如今的羋若,頗有華陽太后當年的風范。

也不知是喜,還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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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河之畔,嬴政換了一身輕快的便裝,李斯和蓋聶跟在他的身后。

上到半山,林中出現一大片帳篷搭建的營地,飄著幾面臟兮兮的旗幟,但卻空蕩蕩的。穿營走了一段,才看到四五個老者在幾座土灶前忙碌做飯,林中彌漫出陣陣煙霧,有一股嗆人的煙味。

李斯過去向一個老人詢問情況。

老人說這里是瓠口山背后,上到山頂便能下到瓠口峽谷;營地是陳倉縣的一個千人營,作用是留守照應早已經打通的引水口。

登上山頂,眼前出現另一番景象。

左邊是一片被亂石圈起的山林,里面顯然是已經打開而暫時處于封閉狀態的引水口;東面峽谷熱氣騰騰白煙陣陣,間或還有沖天大火翻騰跳躍在煙氣之中,撲鼻的酸灰味比方才在半山濃烈了許多。煙霧彌漫的峽谷中,響徹著叮當錘鑿與連綿激昂的號子。

嬴政也算是親眼見到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

沒有打擾這些勞作的民夫。嬴政帶人下山。

放眼望去,卻見一顆大樹下站著一位須發雪白的老者。

他走了過去,開口問道:“老人家今年貴庚幾何?”

老人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衣著華貴,器宇不凡,必然是貴胄子弟。

“今年五十有六。”老者笑呵呵的道。

“秦相國劉基頒布的新法:凡滿五十五歲的人,都可以歸養鄉里,想必老人家早年也參與過勞作吧?”嬴政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老繭,這是常年勞作的人,才有的特征。

“那是。”老者看向遠方,繼續道:“秦王慧眼如炬,看準了鄭國這個水工。要不,涇水河渠三大難,任誰也沒辦法!”

嬴政好奇的問:“哪三個?”

“當年李冰修“都江堰”,從秦國腹地選調了一大批工匠,其中便有老朽。老朽略懂治水,今日不妨說道說道。這第一難:在選準引水口千里涇水在關中的流程,統共也就四百多里,在中山東面便并入了渭水。尋常水工選引水口,一定選那易于開鑿的土塬地段,一圖個水量大,二圖個容易施工;可是果真那樣辦,修成了也是三五年渠口便壞,實在是一條廢渠。”

“李冰是天下大水工,【都江堰】第一好,便是選地選得好。鄭國選這引涇水口,比李冰選都江堰還難,整整踏勘了三年,才選定了這座天造地設的中山!中山是石山,激流再沖刷也不會垮塌走形,一道三尺厚的鐵板在龍口一卡,想要多大水便是多大水;更有一樣好處,又隱秘又堅固,但有一營士兵守護,誰想壞了龍口,只怕連地方都找不到,縱然找到了地方,也很難摸上來。”

“第二難,打通瓠口。將軍也看了瓠口開石,這火燒、醋激、木撞的三連環之法,當真比公輸般還神乎其技!更有一絕,由此得來大量的白石灰,還是亙古未聞的上好泥料,加進麻絲細沙砌起磚石,結實得泡在水里都不怕。”

“第三難,便是那四百多里干渠了。開渠不難,難在過沙地、筑斗門、架渡槽、防滲漏、灌鹽堿這五大關口。此中訣竅多多,老夫卻是絮叨不來了。”

一番敘說,嬴政聽得感嘆不已。

“說了這么多,老朽也有些口渴了。”老者說著,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不知尊駕愿不愿意品嘗一下這鄉野之地釀制的酒水?”

“樂意之至。”

老者點頭一笑,拿出了另一只干凈的碗。

“尚公子!”一旁的李斯趕忙給他打眼色。

“無妨。”嬴政接過陶碗,將其一飲而盡。他當然明白李斯的意思,提醒自己要注意身份。

但嬴政全然不在意,一個連自己子民的君王都嫌棄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坐王位。

“難得,像你這般的貴胄子弟,難得不嫌棄我們這些老百姓。”

嬴政并未多言,只是說道:“多謝老人家的酒水,告辭了。”

“尊駕慢走。”老者起身相送。

不久,嬴政回到了馬車中,一番暢聊,嬴政感觸良多。

想要天下長治久安,偶爾就需要親自視察;同時不通知任何官吏,才能看到最真實的一面。

如此行進了十多天,王駕來到鄭國所在營地。

鄭國早已率領臣公在此迎駕,公輸仇也在其中。

“臣叩見王上。”眾人跪倒在地。

“平身吧。”

“謝秦王。”

嬴政隨即看向公輸仇,“公輸仇,你要讓寡人看的禮物在哪?”

“草民早已備好,請秦王移駕山頂邊緣觀看。”

隨后,眾人來到來到山頂邊緣。舉目眺望,只見水渠的邊緣放著一只體型龐大的機關獸。

百米之外是圍觀的民夫和軍官。

隨著一聲機關運作聲,機關獸變成齒輪形態,如擁有生命一般鉆入地下,順著為挖掘的河道向前推進,挖掘出來的土壤也有聚集在兩旁。所過之處,片甲不留,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已經有百余米的河道被開鑿出來。

“秦王,此物名為【破土三郎】,不知是否滿意?”公輸仇問道。

“公輸仇聽封!”嬴政沒有繼續看下去。

公輸仇趕忙跪地接旨。

“加封公輸仇為大秦國師,賜金一百萬、府邸一座、仆從五十名、兵甲三十名、專門打造攻城破國的機關獸。”嬴政當即下達賞賜。

“草民......不,臣領旨謝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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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新鄭大街之上行人很少,冷冽地氣流吹得雪花紛紛揚揚。

韓王被天澤所傷之后,韓國連一次像樣的朝會也無法進行了。

韓國的國土也已經是支離破碎,處處飛地:河東留下兩三座城池,河內留下五座城池,都是當年出讓【上黨】移禍趙國時在大河北岸保留的根基;西面的宜陽孤城與宜陽鐵山,在秦國滅周之后,已經陷入了秦國三川郡的包圍之中。

大河南岸的都城新鄭,土地只剩下方圓數十里,夾在秦國三川郡與魏國大梁的縫隙之中動彈不得,幾乎完全是當年周室洛陽孤立中原的翻版;南面的潁川郡被列國連年蠶食,只剩下三五城之地,還是經常拉鋸爭奪戰場;西南的南陽郡是韓國國府直轄,實際上便是王族的根基領地,也被秦國楚國多次拉鋸爭奪吞吐割地,所余十余城早已遠非昔日富庶可比。

如此國土從南到北千余里,幾乎片片都是難以有效連接的飛地。

于是,世族大臣們紛紛離開新鄭常駐封地,圈在自己的城堡里享受著難得的自治,儼然一方諸侯。國府若要收繳封地賦稅,便得審慎選擇列國沒有戰事的時日,與大國小國小心翼翼地通融借道。

否則,即便能收繳些許財貨,也得在諸多關卡要塞間被剝得干干凈凈。

所幸的是,南陽郡距離新鄭很近,每年總有三五成歲收賦稅,否則韓國的王室府庫早干癟了。此等情勢,韓王要召集一次君臣朝會,當真比登天還難。若不聚朝會而韓王獨自決策,各家封地便會以“國事不與聞諸侯”的名義拒絕奉命,理直氣壯地不出糧草兵員。縱然韓王,又能如何?

紫蘭軒的一間雅閣內

“斯,拜見師兄。”一身華貴服飾的李斯躬身行禮。

“不敢,不敢,聽說你現在是秦國的廷尉。”韓非微微一笑,看著這個多年不見的故人。

“現在李斯是以同窗的身份與你相見的,這禮數不能免。”

“看來這些年你在秦國發展的不錯,可比我這個落魄公子好多了。”韓非的語氣像是自嘲,又像是感嘆。

“以師兄之才,若在秦國必然可大展宏圖!”

“你是來當說客的?”韓非當場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秦王賞識師兄之才,想要親眼見一見那能撰寫出《五蠹》的經世之才。”李斯說道。

“秦王倒是挺抬舉我,雖然未見,但也卻能猜出,這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王。”

“師兄高見,秦王乃當今雄主,手下猛將如云,待甲百萬;九玄王后更是一位可以上陣殺敵的奇女子。如此強大的國家,六國已經是囊中之物,李斯奉王命,來出使貴國,希望師兄考慮考慮。”

韓非嘆了一口氣,“這里畢竟是我的家啊。”

“只要秦國一統,大家就是一家人,秦王立志到時候將統一文字、度量、文化、禮樂,師兄若不在秦國發展,實在可惜。”

“算了吧。”韓非搖了搖頭。

“對了,李斯這次前來,有一件禮物送給師兄。”說著,李斯從懷里拿出一沓白紙。

“這是劉相國制造的白紙,可以用于書寫、繪畫,效果遠勝于絹布和竹簡。”

“哦?我且來試試。”韓非拿起旁邊的毛筆,在上面隨便寫了幾個字,然后拿起紙張細細端詳一番。

忽然,他露出一臉苦相,說道:“你我同門一場,就給我這么點?”

“師兄不知,此物現在是王室專用,往下是各級官吏,還沒有散向民間。”

“那......制作這方法?”

“李斯并不知道,秦王有令,泄密者會被處以極刑,誅滅三族。所以此物連數量都嚴格控制著。”

“既然如此,我就不為難你了。來,陪我喝杯酒。”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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