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陣陣,鉛云似鐵,整個九泉都籠罩在一片陰霾當中。
此刻華通警局門口,原本記者招待會的現場,兩邊分立著兩個身影。
一個氣壯云霄,猶如神軀;一個佝僂扭曲,狀若邪魔。
這時,從黑眼怪物的瞳孔里,居然閃過一絲清明。因為頭顱是剛剛接上,大概是氣管還沒長好,一道似有似無的漏風聲音傳來:
“啊,你就是白無常?”
聽到這個聲音,從不遠處又傳來幾個窺探者止不住的驚呼:
“腦袋掉了還能說話,鬼啊啊啊~~”
楊顯卻面不改色:“你恢復意識了?”
黑眼怪物,或者說金刀門門主金圣杰,被打碎的臉上筋肉拉扯,露出血淋淋的骨渣,恐怖異常,卻讓人都意識到他在微笑:
“勉強吧。”他說著,眼珠子從裂開一半的眼眶里滑出來。他緩緩低身撿起,不顧眼球上沾滿了沙礫與污泥,腫到發白的手指一按,就把眼珠子按進眼眶里,又滴溜溜的轉起來。
這時,一陣陣嘔吐的聲音傳來,就連雷霍宇和宗英昌這種見多識廣的拳師,都是面色駭然,心下產生驚懼:
“沒有任何拳術、拳師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即使是武英級,也不過是四梢勁大成,能打出整勁,絕不可能肉體重生,挖眼再用!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鬼神?”
他們胸中動搖,目光望向楊顯,十分憂懼,卻看到楊顯緩緩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輕動。
這時怪物發話了:“我這樣子,最多能持續一刻鐘。剛剛你把它打死,才讓我的意識稍微清醒過來。
他居然露出一種沉吟的神情:“金小刀本就是罪有應得,有今天這樣的下場我也無話可說。但他畢竟是我的兒子,身上流淌著金家的血脈,總還是有些不甘心。
現在,就讓我臨死前,來見識一下你的拳術。
你贏,我死;我贏,咱們一起死!”
宗英昌與雷霍宇相視一眼,知道此刻就是楊顯生死危局,立刻動念,也顧不得隱藏身份。
心力激蕩之下,胸膛中心臟猛烈搏跳,運動氣血,身上都傳出來潺潺溪水流淌的聲音,就要沖進場中,幫助楊顯。
“別過來!”出人意料的喝止,居然同時從楊顯與金圣杰口中傳出。
金圣杰咆哮道:“它能以氣血為食,你們過來,就只是送來資糧,讓那怪物重新在我身上蘇醒。我一旦控制不住,它完全醒來,整個九泉城就都要被屠滅殆盡!”
楊顯金玉交鳴般清越的聲音,也越過嘶吼傳揚過來:
“現在只有我能做他的對手,你們就尊重一下這個老人的最后心愿,讓他放手和我打一場!”
雷霍宇眉頭緊蹙,卻聽出場中兩方不容置疑的意志,便死死拉住宗英昌,緩緩后退。
金圣杰也驚異于楊顯的平靜,從肚腹中傳出疑惑:
“你不怕我?”
“怕你做什么?你活著的時候被我一拳打死,現在不過回光返照,有什么可怕的?”
“哈哈哈哈哈哈”,怪物發出一陣不知是悲愴還是快意的大笑,從他變形的臉上,居然流下兩行血淚:
“金刀門,金圣杰,王山大須彌勁,請指教!”
說著,這個身體發出“咔嚓咔嚓”的怪響,歪七扭八的沖過來。
但在飛奔的過程當中,原本相互矛盾的四肢,居然漸漸統合起來,身形調整,隱隱顯露出一種如如不動、風吹八方的沉穩氣勢。
“八極拳,楊顯!”
楊顯也是一聲輕喝,見金圣杰腳步交錯,勢大力沉猶如香象下山沖撞過來,不退反進。整個人深吸一口氣,小腹突起,左腳后撤,右腿前突,做馬步沖勢!
隨后長氣猛吐,猶如海中鯨魚,噴吐呼吸,全身勁力隨之松緊、順逆、吞吐。
出掌如瓦片,上下微微彎曲,運動肩,肘、腕力,力注掌根。
右臂似直非直,似曲非曲,在即將與金圣杰大若海碗的沖拳接觸之時,掌心毛孔勃發,力道從腰背,經手臂貫通出來,狠狠地與金圣杰沖拳對撞。
“通”的一聲巨響,炸開空氣,崩出白色氣浪,緩緩在空中消失。
同時楊顯嘬口成哨,小腹發力,吐氣開聲如鷹隼嚎空,激蕩四方。
隨著長嘯,脊椎大龍扭動,崩腰緊肩,第二道勁力后發后至,在金圣杰沖拳力盡之時,如同海中疊浪,洶涌迸發,順著金圣杰右臂傳導全身,猛猛將他擊飛。
在金圣杰身軀騰飛半空時,發出令人耳酸的怪響。但他在騰飛中收攝四肢,就好像聽到打雷的烏龜,猛然縮進龜殼,重重的摔在地上。
猶如地震一般,地上被砸出半尺深的坑,青石條如龜殼般龜裂開來,四下蔓延。
宗英昌與雷霍宇此時已退出半里之外,默默關注場中。見金圣杰馬步沖拳反而被楊顯兩疊勁力打飛,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
“雷大少,這么一摔,就是我們倆也是半天站不起來。楊顯這力量,至少得有千斤了!”
雷霍宇白了一眼宗英昌:“也別高興地太早,雖然不明白金圣杰到底是怎么,尸體重生”,雷霍宇糾結了一下詞匯:“但明顯他現在的狀況,和正常人大有分別,不能再以普通道理來權衡。”
就在雷霍宇說話之時,金圣杰果然就地一滾,就翻身站起,本就滿是血污的破碎臉上,眼珠子又掉了下來。
他撿起眼珠:
“父精母血,豈可浪費?”
楊顯終于臉色大變,露出厭惡的表情:
“惡~你是打不過我,準備惡心死我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圣杰眼中黑意再現,露出一絲掙扎,隨即怪叫道:
“我只剩最后一招的時間啦!楊顯,你敢不敢接?”
“來吧。”楊顯說著,整個人居然緩緩閉上眼睛!
“盲打?好氣魄,好氣魄啊!”怪物發出嘶吼,身上的鬼神之力,也回光返照一般猛然伸出、炸開,全部灌入到肉體當中。
隨著龐大的生命氣息勃勃生發,怪物的雙拳陡然增生變粗,顯現出黑青如巖石般的質感,一拳向上,一拳沖下,大聲咆哮:
“傾倒須彌!”
聲音剛落,兩手合攏,手心交疊于胸前,十指緊扣,馬步前沖,眨眼便沖過五六丈的距離,以肩帶肘,轉動手腕,“嘩啦啦”破開空氣之聲猛烈傳出。
它拳握如錘,高高落下,仿佛神道審判,拳頭從天道最高處砸沖下來,直逼楊顯面門,暴喝道:
“佛陀賜印!”
“快躲開!”宗英昌見楊顯仍閉著眼,掙開雷霍宇,就要沖上來救人。
如此千鈞一發之時,楊顯卻如清風拂面,臉上甚至露出愜意的微笑,驚得怪物心下一跳。
但怪物雖然驚訝,但拳架不變,拳力不改,裹挾著萬鈞風雷狠狠打來。
就在這眨眼之間,楊顯兩股臀大肌猛然發力,肌肉從腰背糾結上來,整個人就側身過來,晃過了凝聚怪物所有心力、志得意滿的一拳。
旋即,楊顯原本放松,垂于身側的兩臂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提上來,右手伸向高天,斜肩切胯,力貫手肘,狠狠砸向怪物的手臂!
“霸王硬折韁!”楊顯大喝道,如天神怒吼。隨后只聽“咔嚓”一聲,楊顯右肘發力如狂,將怪物的手臂狠狠擊從身上撕裂下來!
此刻楊顯真的猶如古之惡來,項羽再世,亂軍之中面對洶涌奔來的瘋馬,直取要害,拿捏韁繩,登時降伏瘋馬,平定軍亂!
遭此重創,怪物如同雷擊,所有步伐、身法全部散亂,渾身巨震。
但楊顯還不罷休,右腳貼地猛掃,勾到怪物身后,扎定馬步,膝蓋微曲。左手同時高高揚起,如同天刀切割下來,以小臂為刃口,劈在怪物胸口。
霎時間,怪物斷臂、折胸,重心又被楊顯右腳頂起,整個身子就騰空起來。
楊顯左膝提縱,用勁狠辣,點在怪物腰間,在踢開它的同時,左膝毛孔勃發,突入勁力,已經把它的脊椎粉碎了!
不過兔起鶻落,七八個呼吸的功夫,原本氣勢洶洶的怪物就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實在是驚爆了旁觀者的眼球。
遠處不知名的黑暗中,一個僵硬的身軀見狀,微微一怔,轉身離開。手上文明棍輕點地面,發出“咔噠咔噠”的敲擊聲。
雷霍宇此時也追上宗英昌,兩人沖進場內,對著楊顯一通上下摩挲,宗英昌更是怪叫道:“好家伙,你居然沒事!”
楊顯白眼大翻,拍開宗英昌不老實的手,慢慢走向已經茍延殘喘,但仍在掙扎的怪物:
“我贏了。”
怪物仿佛又恢復了意識,獨眼中露出悲涼:
“是。。。是啊,我輸了,輸了人,也輸了命。”
“但你至少是作為金圣杰,而不是什么怪物,輸給了我。”
怪物聽到楊顯如水般的聲音,單眼圓瞪,眸中黑氣居然被全部壓制下去,他猛然咳嗽,整個人都佝僂起來:
“白無常,你很好。從父親的角度來說,我恨不得你死無葬身之地;但從拳師的角度來說,我很感激你,送給我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作為我可悲人生的落幕,咳咳咳。”
他滿口咳血,卻整個人緩緩站起來,本來鬼怪一般的臉上居然透露出一絲光輝。
雷霍宇見狀,就要出手,卻被楊顯制止:
“金小刀就在里面吧。讓他爹先去見一面,我再進去,把他打死。”
金圣杰深深的看了楊顯一眼,輕聲道:“你要小心東瀛人,我變成這樣,就是他們搞的鬼!”
雷霍宇與宗英昌神色大變,就要把金圣杰攔下,卻又被楊顯攔住:
“讓他去吧,他不會多說的。我要殺他兒子,幾乎等于滅了金家香火,他能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令人生敬的了。”
于是三人看著金圣杰顫顫巍巍,一瘸一拐的走向警局大樓,消失在大廳當中。
“嗚呼,白無常!白無常!”
此時,見塵埃落定,從遠處的小巷中,鉆出來一大批人。
他們個個如劫后余生,將楊顯三人團團圍住,口中高呼楊顯的名號,顯得十分崇拜。
雷霍宇毫不懷疑,此時楊顯要是振臂一呼,要逆反朝廷,這些人也會云良景從,誓死跟隨。
不過楊顯輕笑一聲:“大家聽我說,從今天起,我更希望大家能直接叫我的名字,楊顯,而不是白無常。
這世上哪有無常呢?我愿意做人,做一個普通人。”
人群中,一些上了年紀的人,聽到這話中飽含的真摯,感動肺腑,居然哭了出來。因為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九泉城的老百姓,終于有了自己的依靠!
雷霍宇也笑道:“于北風調來的城防軍火槍隊還在警察局中埋伏,我去把他們調開。”
聽到這話,更是萬眾唱頌,群情激昂,場面頓時火熱起來。
但就在此刻,從華通警局辦公大樓里,居然刮出一陣怪風,陰氣森森直沖天際,幾乎把日頭都遮蔽了。
一道猶如從地獄最深處傳來的魔音,裹挾著劇烈的魔性,擴散出來,震撼四野:
“膏肓之神,注以北斗;
似以怨嬰,圣體出血;
飼以骨親,神音審判;
飼以天然,教動刀兵;
暗影塵降,反復無常;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魔音入耳,如浪潮滾滾而來,把眾人沖擊的東倒西歪,翻攪心海,眼中都染上絲絲魔性。
全部人都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猶如地獄中餓死鬼附身,內心深處全部涌起對血肉的渴望,頓時覺得其他人變成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就要撲上來撕咬。
雷霍宇和宗英昌也明顯受到影響,兩眼赤紅,但憑借意志壓制住,他們大叫到:“是金小刀!他又有什么變故?”
就在全部人都陷入癲狂之時,楊顯卻如同岸邊萬載不易的礁石,穩穩定立。
他“哞”地怒哼一聲,如佛陀作色,呵斥邪魔。聲浪層層擴散出來,居然暫時壓制住了場中泛濫的魔性。
“把人群疏散!里面還有個大的!”他向雷霍宇說道。
見此情景,雷霍宇也明白,眼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時候,于是和宗英昌兩人發動身法,各自引導眾人離開。
“是誰!是誰!侵蝕我的骨親,攪亂我的血脈!啊!”
聲如鬼神夜哭,其中傾三江之水都無法洗刷的怨毒,簡直化作刀鋒,猶如實質,把一切破壞。
“轟、轟、轟、轟!”雷霍宇逃離途中,驚聞巨響,扭頭看去,不由大驚失色。
以警局大樓為中心,周圍十丈范圍內,仿佛鬼神降世般,被莫名掀起劇烈震蕩!
而楊顯不動如山,聽著如鬼似魔的怒吼從警局大樓傳來,看著眼前又突然出現的任務面板,嗤笑一聲,迎著場中詭異的爆炸,緩緩走向陰云籠罩的華通警局。
編號:一零六世界
時間:西歷1909年
地點:大封朝,九泉城
【人物狀態】
1.真名:楊顯
2.骨齡:15
3.武道境界:煉皮
4.武學:八極拳-眾生皆苦
5.物品:無
【任務欄】
1.幫助大封一方,奪取《六國武術大賽》冠軍;
2.探索一零六世界鬼神之力復蘇原因;
3...(無權限)....;
進度:
任務1:無;
任務2:消滅“九尾妖”殘存鬼神之力;發現“膏肓”鬼神之力;
降臨時間:三十七天
脫離條件:西歷一年內,完成全部任務后可選擇立即離開或二十四小時內離開。
“有意思,這算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