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胡狄若楚歌,
虎視塞外離仇多。
一勞永逸難為計,
再爭楚界與漢河。
整整一天,零星火勢才告熄滅,谷中毫無生機。靈兒兩次出擊,均是利用了李蒙守城部隊之長,以守城之法攻擊敵軍,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全在計謀所長,揚長避短。故而,善謀與善攻,兩相比較,高下立見。
一夜無事,凌晨,靈兒傳令:全軍下山,搬開谷口亂石,谷口兩頭五百精兵,各自步行,先行進入谷內,遇殘敵以弩箭射殺,勿與糾纏。隨后軍隊打掃戰場,盡量割帶生熟馬肉,回師勞軍。
半天時間,谷內打掃完畢,五萬人馬,無一生還。糧草輜重盡數燒毀,唯有金銀與飲水安然。下午,軍隊將火后殘骨在北谷口外不遠處合葬,暫立一木樁為簡易墓碑,正面刻著“北狄犯華殘骨五萬人馬合冢”,背面暫時未寫經過,留待下次來到,以石碑刻字更換。
一切妥當,眾將士以馬肉果腹。至此,出征時所帶干糧僅存一頓,好在水量充足,在敵軍輜重中也拿到了大量飲水。稍事休息,便連夜班師回城。但一來凱旋不急,二來所帶金銀馬肉很多,戰馬攜帶重了很多,不宜過于勞累戰馬,歇息便多了,則歸程多用了一天時間。
李蒙早已得道探報,親率城中眾將,帶著百輛馬車,出城十里迎接。李蒙簡直視郡主為神了,短短幾日,郡主以六千人馬殲滅六萬敵軍,而且前次以一千勇士對陣萬人穩占上峰,后面這殲滅戰無一兵一卒受傷,以無損對殲滅,不是神辦不到啊!所以,剛一見面,李蒙便率眾將跪地,大禮參拜。以他的身份,躬身施禮已是看在王爺面上,他的大禮,完全是處于敬重,佩服,所以五體投地。
靈兒趕緊下馬還禮,眾將官兵人等無不歡喜。大凡出征歸來,折損人馬是必然的,凱旋已是大幸,不傷一兵一卒凱旋,而且全殲敵軍完勝,史上絕無僅有。當下,靈兒令軍士將繳獲金銀并馬肉一并交割,便帶著出征眾將,隨同李蒙眾人先行回城。李蒙立刻安排犒賞三軍之事,又恭送郡主歇息。末了,禁不住好奇,拉著出征眾將,詢問詳細戰事經過,令文書記下,留待研究。而眾將如實講述各自所轄之事以后,李蒙更加相信郡主是神仙附體了,眾將也沒有異議。于是,共同修書凱旋戰報一封,快馬送與王爺,以便王爺上書圣上。
卻說王爺諸允,一應公私事情安排妥當,惦記著王妹安危,也是曉行夜宿趕路。但人馬輜重比較多,又攜帶家眷同行,自然慢了許多。而將官均已隨王妹出征,他自己又不能拋下隊伍先行到達??纯丛儆腥娜毡阋驳降眠叧?,又接到了王妹凱旋的李蒙戰報。前次初戰告捷,已經令王爺驚喜不已,看了此次戰報,他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前后戰事不足十日,竟然全殲來犯六萬精兵強將。但戰報很詳細,又有自己部下幾名一同出征的副將的署名,又不得不信。于是,連夜詳細將兩次戰報合并一處,滿滿地寫了一整本奏章,令人六百里加急送往朝中。其中大贊靈兒,功績全數歸她,諸允承認自己還沒有到達邊城,沒有一點邀功。
三日后,靈兒并李蒙及眾將,出城十里,迎接王駕。
由于李蒙已臨時安排好王爺府邸,所以安置比較順利。王爺將家務事交給夫人,自己便到帥府聽眾將匯報戰事經過,總結經驗。李蒙沒想到,王爺剛到就辦公事,與郡主如出一轍,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匯報已畢,靈兒建議道:
“王兄,今次觀北狄兵馬,并非舉國之力。漠北苦寒,地廣人稀,各部游牧為生,尚未開化,不過聚集生禍爾。而其王庭必鮮少遷移,水草豐美。為今一勞永逸之計,當滅其王庭,使其各部各自為政,軍政分散,各治一方,便無力擾我泱泱華夏。而華夏技高,與之通商貿易,則慢慢開化,便可和睦相處,黎民百姓一家矣?!?
諸允及眾人無不驚嘆,這是皇帝需要考慮的事情,是皇帝需要具備的大氣魄?。≈更c江山之才??!同時,戰略是有道理的,戰術呢?如何實現戰爭目的?于是,諸允問道:
“王妹言之有理!奈何,茲事體大,需上奏朝廷,天子欽定。而漠北王庭,我等毫不知情,如何便滅之?”
靈兒答道:“此事不難。正史野史,均有記載,各地天文地理,有文有圖。我等選取可供十萬人馬休養生息之地,劃定鄰近幾處即可,其王庭必在其一。今次出征,所獲馬肉,肥而不膩,乃是水草豐美之地養成,并非貧瘠之地產物。北狄五萬人馬,糧草中,盡皆青稞燕麥,肉干極少,空置儲糧車輛少見。儲水器具少而小,加之散兵水囊,粗略合計,距邊城不過千里。輜重軍隊,日行四十里,前部先鋒萬人,單人單騎,先至邊城不過五日,而人馬精神。顯而易見,先鋒距邊城乃是兩日行程,為王庭下轄之部落人馬。再者,前后人馬,服飾打扮,共計四態。而輜重未見王庭標識,可見,此次六萬人馬,乃是王庭下轄四部軍隊。其中,先鋒及器械軍隊距我最近,中軍前后兩部稍遠,因其攻城器械笨重,行進緩慢。而距先鋒到達相距日短,往返探報需加時日,我邊城剿匪不利,兵馬細情,細作回報,至其先鋒到達,合計細作探報,王命下達,備戰出兵之時日,總而計之,王庭距我不過千里。
此次來犯,定是漠北王庭指使亦或首肯。若是指使,則王庭親駕大軍已在路上;若是首肯,則王庭大軍已厲兵秣馬,前部得手,則即刻出兵犯我華夏。今次全殲其前部,無探報可回王庭,王庭或可延緩月余知悉。無論是否來犯,我等需趁此良機,奇襲其王庭,其時便在月余之后,王庭軍隊必無御敵之計,可一舉擊破。漠北地廣,政事散亂,各懷心腹,合而為一,乃擄掠性同,強者為尊爾。王庭遭襲,各部必救援不及,亦或隔岸觀火,無懼爾。
大軍所需,糧草甚巨,加之路途遙遠,難以為繼。若以舉國之力,單滅漠北,則南蠻西夷,虎視已久,無力震懾。故而,為今之計,需以夷長計以制夷,我等一人二馬,長途奔襲,攻其不備。兵在精而不在多,糧草所需甚少,單兵自備可也。所謂兵貴神速,唯快不破,其然也。而攻城略地,在謀而不在勇。故而,觀其今次行軍作戰,我等需五千精兵,萬匹戰馬即可。滅其王庭,月余而已。
王庭既滅,再討西夷。可曉喻其官民,犯我華夏,雖遠必誅!和睦相處,以禮相待。南蠻各部,故土情重,宜通婚教化,共祖炎黃。如此,可保千載無虞,后世勵精圖治可也。若圣上允準,靈兒愿帶兵前往,為主分憂,為民歷險,送大北百姓一世安寧。”
靈兒洋洋灑灑,有理有據的一番分析論述,加上請命出征,直驚得眾人張口結舌。這哪是郡主啊,簡直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國,一代女皇?。?
眾人心中敬佩夸贊,但茲事體大,王爺答話之前,沒人敢說話。而王爺諸允怔怔地看著靈兒,看著他的王妹,一時五味雜陳,真是國家幸甚,百姓幸甚!過了一會兒,諸允才說道:
“王妹,華夏有你,圣上之福,百姓之福!愚兄明日便上奏朝廷,諸位將軍,明日煩請與我兄妹共修奏章,以免遺漏。如此可好?”
眾將即刻應承,誰都看得出來,王爺對郡主已經自稱“愚兄”,而不是“本王”了,這是莫大的身份承認,是在暗示眾將,真的是見郡主如見本王。而諸允又說道:
“王妹,離別日久,夫人甚是想念,可有閑暇一聚?”
靈兒笑道:“如此甚好。靈兒亦想念姐姐,今日便痛飲通宵。李元帥,求戰利馬腿一斤,送姐姐可好?”
李蒙哈哈大笑道:“郡主說笑了,末將早已借花獻佛,王府上下,早已品鑒北狄戰馬味道。如今三軍軍餉,桌上酒肉,哪一個不是郡主所賜?公主莫怪,末將早已言明,不敢邀功。哈哈哈。”
眾人大笑,又恭送兄妹二人,回頭繼續喝酒吃肉。
二人回到臨時王府,三夫人出門迎接,款款飄飄一禮道:
“恭迎王爺,恭迎郡主妹妹。”
諸允哈哈大笑,卻慌的靈兒趕忙還禮,諸允道:
“小妹,這促狹女子倒是聰明可人。???哈哈哈?!?
靈兒笑道:“王兄可喜歡?”
諸允笑道:“自然,自然。哈哈哈,我等共飲如何?”
三夫人笑道:“臣妾已溫酒備菜,待兄妹大忙人久已。”
三人說笑而入。三夫人早已派人接來了小松小烏兩位娃娃將軍。其實他們王府上下,知道了靈兒三人的戰績,都非常敬佩而又后怕。因為如此蓋世武功,如果不是善心為民,當初一氣之下,滅了它王府也是分分鐘的事,如今卻為國為民,歷險出征,大獲全勝,沒有人有如此大的功勞。
丫鬟婆子們也都高興地侍候著,她們越來越喜歡靈兒,敬佩靈兒,繼而,因為靈兒,王爺夫人也變得隨和,不再冷冰冰的,她們也越來越喜歡王爺和三夫人,做事也打心里高興地用心去做。而廚子聽說是靈兒要吃飯喝酒,則是使盡渾身解數,用盡所學,盡心盡力地做了一頓葷菜如素的宴席。靈兒因為出征殺敵,也開始吃葷了,真正品嘗了全部人間煙火。
剛剛開始飲宴,王妃和二夫人又到了。靈兒見禮已畢,王妃竟然以家中禮數回禮妹妹,這在王府是絕無僅有的,觀者無不咂舌。王妃本來是當朝公主,而諸允是駙馬,皇帝喜愛諸允才華,改封諸允為異姓王爺,公主則稱為王妃,所以,實際上權力最大的是王妃。不過,王妃賢惠寬容,并不在意身份變化,也不干預諸允的軍政事務。而二夫人見狀,自然懂得其中利害,待客套已畢,也以家中禮數還禮靈兒,自然又是一番客套。愛屋及烏,小松小烏馬上得道了王爺王妃四人的貴重禮物,又約定明日與幾位王子共同習文練武,至此,靈兒三人被王府接納為一家人了。
飲宴至凌晨才散去。第二天,王爺諸允主持,以靈兒建議為主,眾人細加潤色,完善了一篇長長的奏章,諸允親自抄錄,落款加上了白靈兒,李蒙兩位主要參與者,即刻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堂。而靈兒和李蒙帶領眾將,立即開始挑選精兵戰馬,準備出征。只要圣旨一到,立刻出發。
王爺諸允帶來兩萬兵馬,加上李蒙原有的一萬人馬,三萬人馬選出五千士兵,一萬戰馬,稍顯不夠精良,還需訓練,優中選優。士兵聽說此次選兵,是跟隨郡主出征,都爭先恐后報名參加,郡主在士兵心中已經是戰神一般的存在。于是,首先選出一萬人馬,開始訓練。另一邊,集全城之力,打造三尖兩刃刀,如槍帶雙刃,而長度卻和樸刀一般,刃柄各半,共五千桿。又打造輕弩短箭,每弩配箭百支,但相比強弓長箭,總重卻沒有增加。靈兒帶來的一千兵將,都充當了各級教官,排兵布陣,沖鋒廝殺,都按部就班地教授。
按照靈兒要求,訓練十日之后,選出五千士兵,開始使用三尖兩刃刀和輕弩短箭快馬訓練,落選的五千士兵繼續訓練作為預備隊,所有將軍必須同時隨隊伍一起訓練。于是,靈兒騰出手來,由李蒙找來全城文人墨客,研究漠北天文地理。王爺諸允則各處檢查監督,處理公務。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在忙碌,后勤士兵都在忙著管理招募的男女義工,做腌漬肉干,制作大小形狀適合的水囊,行李物品掛袋,等等。畢竟,戰爭不僅是前線的殘酷,后勤的保障往往決定戰爭勝負。
卻說當朝皇帝,剛剛接到王爺諸允的凱旋戰報,還沒有搞清楚白靈兒郡主是何許人也,竟然有將帥之才,第二天就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奏章,看了之后,更加對白靈兒感興趣。于是,召集滿朝文武,商討是否出兵,如何出兵。但不說還好,自己決定也就是了,經過滿朝文武的七嘴八舌,自說自理,反而糊涂了。但是,之前王爺自請鎮守邊城的事歷歷在目,結果也正如王爺所料,好在出了一位神奇的郡主,滅了來犯之敵,才免了百姓生靈涂炭。這次的分析和計劃也都極其合理,極其可行,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兵敗如何善后。然而,國運,有時是自己來的,有時是掙來的,有時是打出來的,有時,也是賭來的。勝利之師,勝算多也!于是,經過一夜的靜思,皇帝決心賭一把,就把國運賭在這個神奇的郡主身上,如此千載難逢的能人,不盡其才,才影響國運。于是,上朝便下旨:
撥付黃金萬兩,白銀五萬兩,牛羊萬匹,鎧甲萬套,戰馬萬匹,鋼鐵萬斤,生炭十萬斤,糧米萬石,粗布萬匹,藥材萬兩,精兵一萬,即刻點撥,送往大北府,十日內交割與定北王。封白靈兒為靖北公主,平北大元帥,節制大北各府兵馬,賜虎符,尚方寶劍,隸屬定北王諸允。擇日率兵掃平漠北王庭,揚我華夏國威。戰場諸事,臨機處置,不必請旨。
圣旨一出,滿朝嘩然。這名不見經傳的白靈兒,一夜之間,身份僅次于皇帝寵愛的定北王了,宰相都沒有她權力大。圣上是怎么想的?也真是有魄力,一個不認識的女將軍,雖然功高,也不至于把國運壓在她一人身上啊。稍有閃失,后果難以想象。然而,金口玉言,圣旨已下,誰敢讓皇帝收回成命?那是自己不要命。于是只好祈禱此次出征再續傳奇,以少勝多。畢竟,真的成功了,大北可安穩千載,等同于一勞永逸了。
正是
千里名駒遇孫陽,
方得奮蹄展八荒。
難定先賢對與錯,
眼下目前平惡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