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出租屋內，第五瓶啤酒被李修用牙齒咬開。

他醉醺醺的，將啤酒蓋隨地一吐，而后仰頭灌了一瓶啤酒。

大腦被酒精麻痹。

他只覺得肆意又暢快！

李修苦笑，喃喃道：“十四年了，顏漓依，你可真狠的心吶！”

當年妻子顏漓依不告而別十四年。

丟下自己和孩子。

他自此報復性酗酒，女兒李團團更是扔給了年邁的母親帶著，他一個人租了間出租屋，每日過得醉生夢死。

今天剛好是十四年整，也是女兒李團團的生日。

李修的腦海里，為數不多閃過了李團團可愛清純的臉蛋。

“今天……是女兒的生日嗎？”

李修打了個酒嗝兒，有些迷茫。

此刻，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他思緒被打斷，醉醺醺的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居然是團團？

李修摁下接聽鍵，坐直了身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

“喂？團團呀？怎么今天給爸爸打電話了？”

對面那端，先是傳來了呼呼的風聲，而后一陣隱約的嘈雜，最后才是女兒團團的聲音。

“爸爸，今天是我十六歲的生日。”

團團笑著道。

她的聲線尚且稚嫩，青春少女，如花兒般的年紀，帶著少女特有的蓬勃。

李修總算是稍稍清醒了些。

他趕緊笑道：“女兒啊，生日快樂，今天是周六，等會兒爸爸就回家，給你買蛋糕，慶祝……”

“爸爸。”

李團團打斷了李修的話。

她抿唇，笑了笑，道：“你來學校一趟吧？我很想你，十六年了，我一直都很乖，今天就任性一次，你來學校看看我好不好？我等你，就等你半個小時。”

李團團笑著道，她此刻坐在陽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皙柔軟的小手，還有……

十層高的樓。

那下面，是冰冷的水泥，是吞噬生機的魔鬼，是縱身一躍的決絕。

然而，對于她來說，卻是解脫。

是希望。

她快要，等不及了。

電話那端。

李修忽然打了個冷顫。

當年，當年顏漓依走的時候，也說過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他忽然聽見電話那端呼嘯的風聲，還有若隱若現的嘈雜。

是尖叫。

是有人在大喊女兒的名字。

李修牙齒顫抖，攥緊拳頭，酒意瞬間醒了一大半。

“團團，乖，爸爸現在就過來！你……你千萬別做傻事！”

李修將手機扔進口袋，外套都來不及穿，轉頭飛奔出去。

………………

一路上。

李修的思緒沸騰。

他這輩子過得是真失敗。

當初和顏漓依是包辦婚姻，年輕任性，總是向往所謂的自由戀愛。

對于顏漓依，他能躲就躲，后來迫于長輩的壓力，圓房一次，就有了女兒團團。

結婚后，李修明明已經喜歡上了顏漓依，但是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教唆下，他愣是故意對她冷淡又厭惡。

李修一直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無波的過下去。

直到顏漓依不告而別。

她臨走前，含著淚，抱著兩歲的團團親了又親。

又給自己做了好幾天的飯菜放在水缸里。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她就離開了。

有人說她死了。

有人說她跑走了。

李修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去聽。

那一日，他驚覺，原來自己那么愛她。

后來他找了一年。

杳無音訊。

他自此心灰意冷，將眉眼酷似顏漓依的團團扔給了母親照顧，他一個人離開村子，去縣城租了間單人房。

酗酒，沒錢了就去工地里做做零工，每個月給家里寄個幾百塊錢，女兒實在是想自己了，他就回去看看。

每次都是落荒而逃。

太像了。

他看一次，心臟就如同刀絞一次。

磕磕絆絆，女兒團團十六歲了。

上次見她還是過年。

她安靜地坐在角落里，身上堂姐穿舊了給她的羽絨服都不能掩蓋她清純美麗的臉蛋。

看著自己回來，她驚喜得眼睛都在放光。

像極了……

顏漓依。

李修跑到了一中門口。

思緒回籠。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幸好自己出租屋距離一中不遠。

還有十分鐘。

李修看了一眼時間，飛快沖進了學校。

…………………………

此刻。

教學樓上。

李團團坐在了欄桿上。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裙子。

裙擺蹁躚，潔白的腳丫子在輕輕晃蕩。

一頭黑發，被狂風吹亂，她卻笑得如花綻放。

就在她最后一次看了手機后，李團團忽然聽見有人大喊。

“李團團家長來了！快讓開！讓他過去！”

“快快快！都往后退！讓開！”

“別擋路！”

……

人群騷動。

她低頭，就看見了一臉驚恐的李修。

“爸爸！你來啦？”

李團團笑得燦爛，對著李修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李修心神劇顫，他瞳孔猛烈一縮，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

他沖到了樓下，仰頭看著李團團，大喊：“團團！你快下來！”

李修此刻，腦袋嗡嗡嗡一片響。

只覺得呲目欲裂！

團團在上面干什么？

她為什么會在上面？！

各種各樣的念頭出現在腦海里，李修赤紅著眼就想要往上沖。

然而，團團卻笑著制止了他。

“爸爸，別上來，不然我現在就跳下來咯！”

李團團笑道。

李修的身子徹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