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得起身,眼底里藏著歉疚,害怕,以及無奈,他起身,按住了長樂的肩膀:“阿樂,答應我,千萬不要說出去。”
長樂垂下了眼瞼,她仿佛想起了曾經在沙漠中捂著冒血傷口的旗木得,想起了在沙地上看著月亮,數著星星,喝著美酒的自己,親手把他帶到突厥王城的自己,想起他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結果只是被當做了去往瀛國的借口和工具。而眼前的人,又讓她覺得是那么的陌生,是那么的可怕。
“小七,你知道我喜歡你,我當然不會,但是,我求你離開這里,離開,對你我都好。”盡管旗木得騙了長樂,但是長樂還是放不下他,她只想過最簡單的生活,她只想要一份真摯的感情,她以為來到中原,就可以變得不一樣,但是這一切幻想,卻都被心上人打破。
“離開這里,我們從此,就此別過,若你敢撼動大瀛半分,我做鬼,也不會原諒你。”長樂一字一頓的說著,紅了眼眶,眼底里除了怨恨,還有最后一絲的牽掛。旗木得松開了長樂,搖了搖頭:“我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回到疏敕,我只有一條死路。”這個任務,是疏敕大君交給旗木得的,如果讓他知道,他中途逃離,那就是違抗王命,無論逃到天涯海角,疏敕王也會追到他,最終將會是一條死路。旗木得明白,大君之所以任命給他,就是希望他死在大瀛。旗木得想賭一把,賭一條生路。“那我怎么辦!”長樂嘶吼著,“難道要我看著你一步步走向深淵嗎?我做不到!”對于長樂來說,讓旗木得離開,已經是她最大的仁慈。她不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被傷害,更不希望旗木得走上歧路。
長樂起身,道:“只要你肯,你還是我的小七。”話落,長樂便走進了房間,死死關上了門,沒留給旗木得半分回眸,挽回之意。
我得到通報,說是蕭如意來訪,便走到了花園,見蕭如意看著花園中鮮艷的花骨朵,阿焉在她身邊,眼底里藏著憂傷。我便走了過去,問:“可是出什么事了?”蕭如意眼神并沒有移開:“你近日,過得可好?”
“嗯。”我不明白蕭如意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便只是應了她一聲。“我真羨慕你。”蕭如意看向了我,水靈靈的雙眼似乎有些無神,“估計這輩子,我也沒辦法像你一樣幸運。”
“是晉王殿下對你不好嗎?”
“不是他的錯。”
我垂下了眼簾,也對,蕭如意和李靖是因為一卷圣旨才在一起的,而李靖這人,卻怎么也動不了情,這樣一對,也是可憐。“我明白,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時間久了,他會對你動心的。”
我便道。蕭如意聽了這話,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多謝。”但是此時的我并不知道,這是蕭如意在和我告別。
——夜晚
一陣清爽的風拂過,卻吹涼了宮中人的心。旗木得坐在樹上,手里拿著酒,一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他在長樂的房間外,看著夜晚明晃晃的月亮,暗暗冷笑了幾聲,曾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疏敕那個鬼地方,現在倒好,想回去都回不去了。看著房間里還沒熄滅的燭火,旗木得的心里酸酸的,此時他多想知道,他的小公主有沒有躲在房間里哭,他的小公主睡了沒,他的小公主是不是真的傷心了,餓了沒……一切又一切,都在旗木得心里縈繞著,久久不散。他知道,阿焉喜歡他,但是他只是把阿焉當做畢生知己,而長樂不一樣,一開始,旗木得就打算保護她,寵著她。
他不后悔遇到過她,更不后悔走上這條死路,因為這條死路,讓他遇見了摯愛。
想到這里,旗木得便喝了一口酒,閉上了雙眸。
長樂獨自在房間的角落里,抱住了自己的雙膝,傻傻的看著地面,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從救了旗木得開始,這就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騙局,她怎么也沒想到,和他相處不過短短幾日,竟然就把心托付給了他,更沒想到,也會在今天被徹底碾碎。長樂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桌子上的燭火飄曳著,滟滟燭光掩映著她的側顏,她的小七說了,不肯離開,那么她的小七,又能存活到幾時?
長樂把臉埋進了手臂,渾身顫抖著,是撕心的哭聲。
如今他們,都不敢面對彼此。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彼此。
——一月后【常歡殿】
守喪已過,我拿著已經繡好的荷包,打算這一夜送給李昭,我繡了一對鴛鴦,李昭的是金黃色的,我的是絳紅色的,每個荷包上都繡了一對鴛鴦。看著這兩個荷包,我心里就像是被灌了蜜一樣甜。房間的門被打開,李昭走了進來,走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樣,我的荷包呢?”李昭向我伸出了手。“喏,這個給你。”我拿出了金色的荷包,遞給了李昭,李昭看著,笑道:“不愧是夫人,做的真不錯。”“那是。”我朝他微笑,“要不要帶上試試?”李昭便道:“今日便不必了,以后登基了,我天天帶給你看。”
李昭坐在了我身邊:“今日本宮在這里睡。”
話落,他便掀起了被子,把我和他裹在了一起:“我喜歡這樣。”
我正要開口答他的話,突然,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常歡殿的大門被生生踢開,一陣風刮過,一個穿著黑色衣裳,面巾遮面的男子沖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把長劍。看他的架勢,是要來刺殺的李昭的,我沒有多想,只是把李昭護在了懷里,沒過一會兒,我就感覺到了刺骨的疼痛。
李昭看著我,眼底中含著驚慌,我嘔出了一口血,打濕了李昭的白衫。刺客見狀,便轉身要走,可誰知,顧哲沖了進來:“站住!竟敢刺殺太子!”顧哲是在巡查之時,發現了異動,便往常歡殿的方向趕來,但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看著李昭懷里女子,他似乎有一些歉疚。刺客冷笑了幾聲,放下了帶血的劍,摘下了烏黑的面巾。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我仿佛看到了刺客的真面容,但是他的面容,卻是讓我萬萬想不到的。是旗木得!怎會是他!
我模模糊糊聽見李昭的聲音:“快叫太醫叫太醫!”
他用手捂住了我涓涓流血的傷口,急得滴下了眼淚:“小潭,不要睡,你會沒事的,太醫會救你的。”我看著被染紅的荷包,道:“你要--——帶給我——看……”
“我給你看,我現在帶給你看。”李昭拿起了早已被鮮血染紅的荷包,但是我累了。我好疼,渾身都有些喘不過氣,甚至覺得身體發涼,便眼前一黑,甚至來不及看他的容貌,便暈死過去。
李昭見我閉上了雙眼,便抱緊了我:“小潭,小潭……”
太醫跑了進來,李昭把我放置在了床榻上,怒視著旗木得:“說!是誰給你的膽子!”
其他護衛用劍鞘重重敲擊旗木得的大腿,旗木得跪在了地上,額頭上流著汗。他什么也不會說,寧愿赴死。“不!”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還帶著一絲沙啞,只見長樂跑了進來,看著一地的血,她怔住了,走到了李昭身邊:“太子哥哥,我求求你,旗木得不是故意的,他是被逼的,我求你,你放他走,別殺他。”長樂看著跪在地上的旗木得,道:“你認罪啊快認罪——”話落,李昭便拉開了長樂的手:“刺殺當朝太子,乃是死罪,刺傷太子妃,罪加一等,你讓本宮怎么放了他?”長樂走到了旗木得身邊:“你求求他,你是被逼的,好不好?你把所有都告訴他,這樣的話,說不定,殿下就會放過你,你說呀,說呀!”長樂搖晃著旗木得的手臂,但是旗木得流下了眼淚,就是不肯說。
“好。”長樂松開了旗木得,“你不說我說。”
旗木得似乎有些慌張,便趁長樂松開他之時,一掌打向了她的后腦勺。
李昭便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顧哲已經調查過你了,你是疏敕人,名叫小七,若本宮猜得沒錯,你怕是疏敕派來的細作吧?”
旗木得低下了頭,看來,的確是必死無疑了。
“你傷了太子妃,欲圖刺殺本宮,罪不可恕,來人,把此人拖下去,即日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