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染白衣**

蒼梧山的黃昏總是來得早。

秦孤站在劍墳高處，山風卷起他雪白的衣袂。十七歲的少年生得極好看，眉如劍裁，眼似寒星，眼尾一粒朱砂痣平添幾分妖冶。他望著遠處驚起的寒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憐星劍的劍柄。

“師父。“他忽然開口，聲音清冷，“有人來了。“

老瞎子獨耳微動，手中的酒葫蘆“啪“地裂開一道縫。渾濁的酒液滲入泥土，化劍池的水面泛起不正常的漣漪。

“三十七人。“老瞎子嗓音沙啞，“紫電閣的狗。“

秦孤沒有動。他的目光落在西南方的林間，那里隱約有金屬反光。三日前劍奴送來的斷劍上沾著紫電紋路，他就知道秦家終究會找到這里。

“從龍淵洞走。“老瞎子突然扯下腰間的玉玨，捏碎的瞬間，劍冢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悶響，“帶著這個——“

話音未落，西北方向的樹叢猛地竄出五道黑影。秦孤眼神一冷，憐星劍已然出鞘，流云般的劍氣在暮色中劃出凜冽的弧光。

“葬劍體果然在此！“為首的疤面男子舔了舔彎刀，刀身映出秦孤清絕的容顏，“這般好皮囊，剁碎了喂狗倒是可惜。“

秦孤沒說話。他的目光越過這些人，落在遠處緩緩走來的紫袍人影上。那人踏著落葉而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孤的神經上。

紫電閣主。

七年前，就是這個人帶著秦正的命令，將父親釘死在洗劍臺上。

“師父。“秦孤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您先走。“

老瞎子獨臂一揮，化劍池八百殘劍破水而出，結成劍網護在秦孤身前：“蠢貨！帶著劍奴的匣子走！去東海——“

“走？“紫電閣主陰惻惻的笑聲從崖頂傳來，“蒼梧山的耗子洞，本座七年前就摸透了。“

秦孤的瞳孔驟然收縮。紫電閣主指尖九枚劍符盤旋，那紋路——與父親心口的致命傷一模一樣。

***

###**劍與血**

紫電閣主屈指一彈，劍符沒入山體。整座蒼梧山震顫起來，千年古松的根系破土而出，毒藤般纏向秦孤的腳踝。

老瞎子暴喝一聲，獨臂劈斷樹根，枯瘦的手掌卻瞬間滲出黑血：“蝕骨毒藤......秦正連這種陰毒手段都用上了？“

秦孤揮劍斬斷襲來的藤蔓，白衣被毒刺劃破，一道血痕蜿蜒而下。他懷中的青銅匣突然發燙，匣面浮現出東海潮汐的紋路——這是唯有葬劍血脈才能開啟的秘寶。

紫電閣主的眼神陡然熾熱：“劍圣遺物？！“

九枚劍符驟然聚成雷龍，咆哮著撲向秦孤。

老瞎子猛地將秦孤推進化劍池。

“走！“

秦孤墜入冰冷的潭水，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師父獨臂擎住雷龍，后背被七柄彎刀洞穿。

血霧炸開。

***

###**絕境**

秦孤在潭底撞上龍骸。憐星劍在他手中震顫，劍靈少女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以血飼劍！快！“

他咬破舌尖，精血噴在青銅匣上。龍骸眼窩驟然亮起幽火，銜著的青玉巨劍緩緩出鞘——

劍圣佩劍，斬龍。

紫電閣主已至潭邊，雷紋凝成巨網：“交出斬龍劍，留你全尸！“

秦孤踏著龍脊躍出水面，白衣浸透鮮血。斬龍劍揮出的剎那，十萬殘劍齊鳴，整座劍冢震顫。紫電閣主暴退十丈，左袖炸成血霧：“不可能！這......這是劍圣親臨？！“

秦孤眸中金芒流轉，朱砂痣如血般妖冶。七道龍形劍氣環繞周身，卻在下一刻驟然潰散——強行催動圣劍的反噬，正在撕裂他的經脈。

“他撐不住了！“疤面劍衛獰笑，“活剮了他！“

秦孤退至葬劍崖邊，斬龍劍插入巖壁才勉強穩住身形。白衣已成血衣，他的呼吸沉重，眼前陣陣發黑。

紫電閣主指尖凝出冰鏡，映出秦孤染血的臉：“這張臉倒是精致......不如剝下來，送給秦正當個紀念。“

秦孤眼神一冷。

下一秒，憐星劍脫手而出，劍靈少女化作流光，洞穿三人咽喉。斬龍劍感應到主人危殆，自行飛起劈出千丈溝壑。

山崩地裂間，秦孤墜向深淵。

恍惚中，他看見師父的殘魂握住斬龍劍，將畢生劍意刻入他的眉心。

“去東海......找劍冢......“老瞎子的聲音隨風消散，“你父親......“

***

###**新生**

驚濤拍岸聲將秦孤喚醒時，他正躺在東海礁石上。青銅匣不知何時打開，泛黃的絹帛上是一段泣血遺言：

**吾兒無咎，若見此信，速往歸墟......**

潮水卷來秦家戰船的殘帆。秦孤咳出血塊，攥緊絹帛的手指骨節發白。

朝陽躍出海面時，他褪去染血的白衣，換上劍奴留下的素紗長衫。衣袂云紋下，隱約可見三萬六千個“囚“字——

正是《御霄劍典》最后一卷的劍譜。

秦孤望向遠海，眼神冰冷而堅定。

“秦家......“他輕聲自語，“該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