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時期，逐鹿大地本是一家，直到牧野之戰，妲己將軍在南荒戰死，玄雍的貴族們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才將南荒當作棄子拋出去，退守都城，閉門不出。沒想到南荒血性，即使城破，也不愿向侵略者俯首稱臣，始終奉妲己娘娘為守護神，堅守著自己的信念，和侵略者纏斗十幾年，總算又將國土拿了回來。”

“說實話，真沒瞧出來玄雍和南荒還有這些個淵源。你們雖然語言相似，但是用法語調卻大不相同，真要說起來，也能算是語言不同。”

“沒錯，南荒使用的是朝歌古音，玄雍為了和朝歌擺脫關系，早就不用古音了，認真算起來，兩國隔閡已有數百年之久，彼此語言不通是正常的。”

“奪回故土之后，南荒就由刺客世家主政了嗎？”

“對，南荒土地貧瘠，本身不出產什么資源，人，就成了最富足的資源，刺客世家就是靠做人口販賣起家，亂世之中，竟也讓他們漸漸做大、站穩腳跟，最后甚至成了整個南荒的主宰者。我想一統天下，最初也是源于想要統一逐鹿大地，讓玄雍和南荒回歸之前的親密。”

“這么說的話，你有想過南荒人民的感受嗎？”

“我承認，不管對玄雍人還是南荒人而言，‘一家親’是祖輩遙遠的記憶，兩地現在完全是完全不同的個體，但是出于我的私心宏愿，我還是希望，玄雍和南荒回歸成一體，乃至整個天下，都融為一體。”

“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妄人，還是夢想家。”商亭妤嘆口氣。

“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實現的是你的夢想，其他人的夢想呢？”

“我會盡力保證實現一統后，每個人都能過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對于國家治理的經驗，我不如你，但是我的見識告訴我，人在高位，身不由己，你無法保證自己的初心，也無法保證‘每個人’都能過上自己的理想生活，甚至有的時候，連自己的安危都無法掌控。”

“相信我，我見過的政治斗爭很多，我知道如何保全自己。”嬴政慘然一笑，“我知道自己有可能是自不量力，但是我想知道自己的邊界在哪里，我到底能把統一這件事做到什么程度。”

一時之間，商亭妤被嬴政眼中那種“雖千萬人亦往矣”的光芒震住了，恍惚想起來，這種光芒，在自己剛開始讀博的時候，眼睛里也有過。

都說讀博是一趟艱辛的旅程，非熱愛學術者難以堅持，但商亭妤仍然愿意以身試法——即使沒有那么多熱愛，這條路也能走通。

但是她錯了，她做這個選擇不過是權衡利弊，而這個行業中，還有無數擁有熱愛和勤奮的人，他們的存在，讓你知道，什么是“完成”，什么是“出色”。商亭妤以為，自己能無知無覺地走到最后，卻忘了人的意志力根本經不起消磨，短短兩年，她就開始喪失了動力，也不斷對自己產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