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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6吾生多艱2

  • 將棄
  • 奇諾·阿圖爾
  • 3506字
  • 2022-09-11 17:50:20

記憶中那個裂開了嘴笑得陽光燦爛的女人,因為婚姻的不幸,選擇了永遠的離開。

她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的救贖消失了。

打消了一切不該有的念頭,看著一臉愁容的姥姥姥爺,她一向逆反的心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撼動,她吞下了所有的痛苦和悲哀,終于主動的包攬起家務分攤負重。

比起求神拜佛,常今更加的依靠自己。

上了初中,常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報復這個世界,還是不甘天命。她拿到了多張獎狀,參加了很多活動,學會了外向,懂得了反駁……

好景不長。

班上有同學現金丟失。

有個男孩小學與她同年級,初中與她同班。小學因為一起不解的誤會讓姥姥姥爺替她收拾了爛攤子。于是現金丟失的下一秒,這個男孩就把這股過去的不存在的風吹遍了整個班。

班上人聽風得風,開始疏遠她。甚至老師也找來了她談話,雖然她表現良好,但家境貧寒是不爭的事實。

這事兒最后因為沒有證據,她沒有賠錢。但下至年級同學上至各班老師,通過飯后閑聊談八卦,都知道了二班有這號“偷了幾百塊錢”的賊。

常今不由得想笑——從前她那么努力學習,積極參加各種學校舉辦的活動,都沒能比得上她“偷一次錢”來的知名度。

在失去一切信任后,想起了以往種種,忽然鼻子一酸。

她仿佛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壓著的駱駝。

常今蹲到了墻角雙手插入自己的頭發,使勁薅住往外扯——她無聲的哭了一場。

站在五樓的天臺上,吹著風,似乎沒有意想的顫栗,但終究沒有一躍而下,究其根本,倒不是因為她怕痛,而是她怕明明都經過了一路的顛沛流離卻熬不到功成名就那一天,她更怕的,是姥姥姥爺沒人照顧。

但心態再也找不回似的,這幾天她似乎有些魔怔了,好像做什么事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常常因為什么失去理智,等到恢復意識,已經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常今隱隱約約能感受到憤怒和不甘,奇怪的是這并不源于她自己,但這個散發著怨氣的源頭好像又離她不遠。

這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在不斷地激怒她。

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如此十幾年,如果真的有親生的爸爸媽媽,她會不會就不是這樣,從“野孩子”到被誣陷還無人相信她……

她終于問了,她是不是被買回來的,姥姥說了實話。

但又有一件怪事,其實自己是被賣掉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但這好像不重要了。

因為在尋親有點苗頭不久后,校長發現了她不正常的行為。

決定勸退她。

連姥姥姥爺都來說情了,但她對校長的質問百口莫辯,最終這位“德高望重”的人“深思熟慮”做了最后的決斷——開除。

給的理由是有自□行為,怕傷害到同學。

與此同時,另一重泰山壓頂而來——親生父母把她拉黑了。

之前見過一面。他們都有了自己家庭,她看著自己殘破不堪的房子,說只要有個住的地方就行。

父親說家里人不會同意的,母親吼道:我不可能給你買房的!……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掐死你!

常今震驚了。

她本放棄了的訴求一下又提上了進程。

有了網友的幫助,這次她選擇了繼續信任他們。她把事情告訴了他們。

而評論讓她早早關掉了手機。

『好過分!居然要求父母給他買棟房子!』

『怎么會有這么無理的要求!』

『你不是還有手機嗎?你不是身上還穿著名牌嗎?你不是還打算去旅行嗎?你怎么會沒有錢呀』

『賣慘賣上癮了是吧,真當這屆網友是吃素的?!』

『好離譜呀,生你下來就不錯了,你還索要一棟房』

……

常今明明在小學就早已習慣了,但奇怪的是腦子里被迫的一遍遍飄過這些評論,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強制性地播放給她看。

她一開始還覺得震驚,然后是生氣,最后她躺在狹小的床上,低頭看著自己掙錢買的高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難道她真的不應該去要個居住的地方嗎?她沒有要他們買一棟房子啊,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要求過!怎么會,怎么會變成這樣?!

租,哪怕是租一間房也可以啊!

在尋親的時候她參加過弟弟的生日宴會,八臺紅桌,賓客座無虛席——那是生日宴會嗎?她甚至覺得就算是自己死了的喪宴也沒有這排面。

仔細一想,她從小到大,才過了兩次生日吧。買了個小蛋糕,點了幾根蠟燭,吹滅,許愿——雖然這些愿望一次都沒有實現過。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這些愿望其他小孩都有爸爸媽媽幫忙實現,而她卻要靠自己。

同學、老師、網友……本就艱難日子過得更是雪上加霜。

看著窗外眉開笑顏的一家人,常今突然沒有多余的情緒了,她只想去旅行,去到最美的地方,把最美的風景帶走,慰藉這苦痛的一生。

.

薛年如坐針氈。

齊未眠站在一旁,眉心緊蹙。

他有一種自己護了十幾年的天山雪蓮即將被人一腳踩爛的錯覺。

“人喊不醒,夢境也破不了……?”他難得又氣又有點無力感。

薛年嚇得立馬站了起來,“其實……其實有辦法……”

“說。”

薛年道:“魘術雖強,但只強在不能外界干預至醒。她所夢是我生平經歷,我可以再施術讓她繼續幻想出后面的場景……我突然想到,后來我是遇到了你們的,她在夢中看到了自己,沒準……就醒悟了……但是……但是我從來沒有嘗試過…”

齊未眠猶豫了下,讓開了身。

薛年心提了一下,“至于……能不能讓她醒過來,我也不知道……”說完走到了床邊,又沒了動作,齊未眠道:“施術?”

“不是不是,我現在靈力不夠……使不出力來。”

話音未落,齊未眠把他轉過來的身子正過去,右手掌心運靈,接他背部,渡給靈力。

.

常今在收拾東西準備離校的時候不由想起了學校最近好像經常出現怪事——很多同學無故傷殘,不過她馬上就要被退學了,不應該有多余的擔心。

這時窗外忽然走過一個人,她本就面向窗戶,這一看,不正是那個人嗎?最近一直在幫著她護著她。

好像是個復讀生。

最近都在補暑假課,他也插班進來了。

說起來也不由得羨慕,人家失敗了一次還可以重來,她卻連進入考驗的資格都沒有。

但感激大于羨慕嫉妒。

因為有了他,常今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對本已經打算結束的人生再進行一番思考。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香味。不是靠著鼻子辨別出來的,而是整個身體,整個靈魂聞出來的。

就好像這是一個她人生汲汲多年的獎杯。

常今放下了收拾好的書包,朝著這股香味的源頭如饑似渴地跑去。

銀杏道上,常今居然發現,那個香味的源頭,居然是個人!

而且那個人還是那么熟悉。

那人仿佛知道了她的到來,想要逃跑。

旁邊站著的,就是那個復讀生。為了不讓他察覺異常,常今銀杏葉一甩,貼在了他背后,這人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為了留住那個“源頭”,常今又甩了幾枚葉子。

那個穿著紅色衛衣的女孩抱起旁邊被她打暈的人躲開了。

直到那個紅色衛衣轉過臉,常今陡然一震。

那張臉——是她自己!

那她現在是誰?!

不知不覺打了幾個回合,她本不想出手開打,她想弄清楚怎么回事,但愈發覺得不對勁——這幅身體如果要她強行驅使,根本不聽她使喚!

她現在到底在誰身體里面?

誰……

“她”爬上了常今的身體,砍斷了鬼頭。

常今仿佛如夢初醒。

那只巨鹿?!她現在在這個男孩的身體里?

不,不對,這些早已發生過的事,更像是一場夢。

常今從頭開始回想,越發覺得不對勁。

為什么早知道了自己是被賣掉的還會去問姥姥,那是因為她早早就在進行著那個男孩已知的經歷?!

親生父母在二十幾歲的年紀就長了副中年男女的模樣,不是顯得老,而是在這個男孩的記憶里只有長大后尋親時見到的臉龐。

.

常今感到身體傳來的失重感,讓她猛吸一口氣。

常今從床上一下子撐起了身,她驚魂未定,卻一眼看到了一旁站著的緊張萬分的薛年——這不就是那個少年嗎!

齊未眠掩蓋不住地松了口氣。

轉身抽了張紙給她擦了擦那滿頭的大汗。

常今還在急促地呼吸,那些不屬于她的記憶還在讓她深深惶恐。本能地環住齊未眠的腰,抱的死死的。她不會慶幸自己沒有夢境中那個人都遭遇,因為她的十幾年也不容易甚至沾過鮮血。但值得慶幸的是,自己遇見了姜玉和齊未眠。

薛年只一個勁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齊未眠輕撫她的背,除了“沒事了”他也詞窮了。不知過了多久,倆人都在等她緩過來,這時,她突然對薛年說了句:

“這么多年你受苦了……”

常今止不住眼淚,夢境中有多么真實,真實到她都以為一直是親身經歷。她曾好幾次要從樓上一躍而下,但身體都阻止了她。

常今直到最后才意識到,那是薛年不屈的肉體和靈魂。

那一瞬間,她對他是極其欽佩的。同時她也能理解姨媽了——因為對于姨媽來說,離開反而成為了一種幸福。

薛年一聽這話,踉蹌幾步倒在了凳子上,低頭捂著臉,眼淚無聲的落下了。

這么多年,真正懂他不幸的有幾個,真正能理解他的,又有誰?如果真的不是遭遇了那么多的偏見與不公,他又怎會讓區區小鬼乘機而入。

過了一會兒,齊未眠的聲音傳來:“張宿。”他淡然坐到了床上,思索了一番道。

“什么?”常今放開了薛年,轉過身疑惑道。

齊未眠笑了笑,“我第一次見混得這么差的神獸。”

神獸?!

薛年也笑了笑,不過帶著肉眼可見的苦澀,“我也是沒想到……”沒想到人生多艱、命運多舛;沒想到親生的還排擠,不認識的人反而對他滿懷善意;沒想到該拯救他的人遲遲未來……

“神獸?什么神獸?”常今不由得吃驚,她還以為只是強一點的妖怪。

齊未眠有問必答:“張月鹿。南官朱雀座下八大輔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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