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彌補這五年的不想見，常今甚至連吃飯都與他同在一張床上桌。

第五天了，齊未眠探了探自身情況，身體素質(zhì)還有待好轉(zhuǎn)，靈力也恢復(fù)得不怎么樣。

沒中饕餮的毒，卻被睚眥五指穿身，捅出個窟窿。

腿上被兇獸咬過，他削掉了那塊肉，現(xiàn)在倒是長得差不多了。

除了胸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痊愈得不錯。

常今又想喂他，他伸手擋開了，“有力氣了，我自己來。”總歸自己吃飯方便些。

她眼中閃過不可察覺的失落。

齊未眠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常今起了一個隱匿身形的屏障，問：“你會用法術(shù)了？誰解了封?。坑质钦l教了你？”

說到誰解了封印的，杜玟音連忙出來解釋：“誒不是我昂！后面幾年我是教了她，但引她上這條路的罪魁禍?zhǔn)卓刹皇俏?。?

齊未眠一聽，更是躺不住了。

“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他一邊問常今一邊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她無所適從得很抗拒他的探查，但并未表現(xiàn)。

法力波動正常，身體狀況也健康……但這不是他最在意的。

現(xiàn)在？常今只回答道：“挺好的?！?

只是前兩年過得不是很舒坦。

只是半道解封修靈，就足以讓齊未眠內(nèi)心暗自佩服，但他還不忘夸夸另一個，“解了封印那人，膽子還挺大。”

要說這封印，封的不僅僅是靈力法力，更是通識。

自古靈力法力越強，妖鬼自然是更害怕，但同時也越易招來邪祟。

妖鬼怕自己被殺的同時，也會尋找能壓制的修靈人，吞噬他們，便可獲得更強悍的肉體靈魂以及靈力。

像齊未眠這樣的墮神，妖怪們自然是更饞，但他們更有自知之明，恐懼遠(yuǎn)遠(yuǎn)占上風(fēng)。

而常今不同，作為半神自然容易被覬覦，實力又不強，不斂藏法力繼續(xù)修煉，說不定哪天出門逛個街就能喪命。

封住通識，就看不見鬼魂，感不到怨氣。自然能在某種程度上辟邪。

所以讓常今好好地當(dāng)個凡人往往更安全。

“放心，自保應(yīng)該沒問題。”

她已經(jīng)謙虛了，但齊未眠哪兒敢真放心。

想起以往常今的種種——為人所棄，親眼目睹至親身死，五年苦于修靈道。

他忽然笑了笑，感慨道：“該說你命大，還是運氣好呢？”

杜玟音畏畏縮縮掃了他一眼，低頭含飯——齊神一笑，生死難料啊。

順便抽了個空看了看手機消息……

“臥槽！”

常今淡淡瞄了一眼她，“消息要炸了？”這人在家待著就總是手機靜音，要找她完全看運氣。

杜玟音：“你咋知道？不過還好還好，這時間不是太久。”

“什么事？”常今看她逐漸扭成一條蟲的眉毛，不禁問道。

杜玟音也沒功夫和她細(xì)細(xì)道來?！盎貋碓僬f！”

“哦對了，常今?！倍喷湟艉鋈幌氲搅艘患??！坝袀€微型家長座談會我要你幫我去一下?！?

常今：“微型家長座談會？那是什么？”

杜玟音：“是王熠，他打架了，老師非要家長去一下學(xué)校。王豁然又在出差?！?

王豁然是杜玟音前夫，兩人自離異后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常今思索一下道：“……說白了就是犯了事兒要叫家長……你不能去嗎？”心想，好歹也算母子，盡管孩子判給了父方，可這有什么不能去的？

話說她以前讀書的時侯也打過架——還是小學(xué)。

“哎呀我？我想去還來不及呢！”杜玟音擺出了為難的表情，“但是我抽不出身啊！前些天齊未眠這廝一直昏迷，為了看好你倆，我連班都沒去上，我從前些天就一直跟班主任說明天明天，但很不幸，下一個明天我也有事兒?！彼柫寺柤?，表示無奈。

作為母親，幾乎不能為孩子做些什么，當(dāng)真慚愧。要是真的可以，她自然是高興的。

常今終于扒干凈最后一口飯，“那你先跟我說你要去做什么？”

杜玟音本就很急促，人在前面回自己臥室收拾東西，聲音在后面?zhèn)鞯竭^去。“唉，就是……之前嘛我看到一個新聞，說北郊那邊有人亂刀砍死六人。我一開始以為只是那人發(fā)瘋，剛剛我那邊朋友又是打電話又是發(fā)消息叫我去解決，說很可能是鬼占人身?，F(xiàn)在這人警方還沒找到，我離那邊最近，要是再不去，肯定還要死人?！?

常今驚道：“一次性殺六個人，不得了?！边@么多年過去了，在榮城護(hù)靈將的庇佑下，很少出這樣的亂子。

齊未眠從頭到尾沒說話，只在這時對常今說了句：“所以你最近最好是別出門?！?

常今正要開口說什么。杜玟音居然能聽見，連忙大聲隔墻傳話：“哎呀，就去個學(xué)校不會出什么問題的。”她怕老師催急了會不顧家長來與否直接讓他停課回家了。

再且那是學(xué)校，她相信應(yīng)該沒什么不安全的。

齊未眠卻緩緩道：“學(xué)院里的霸凌、欺壓、詆毀，很容易催生受害人怨氣，其結(jié)果會是兩種情況。一是滋生鬼怪，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太大。二是吸引邪祟。”

滋生鬼怪前提是死了人，靈魂未歸九泉之下，化為鬼。

“吸引邪祟？”這個常今倒是知道，突然有個與自己掛鉤的詞，有些在意了。

至于滋生鬼怪，杜玟音與她說過。

人死后不都是能化為鬼的，不留遺憾的人最后都是歸于魂魄，接著轉(zhuǎn)去輪回。

就算不甘殞命，但若是沒有修靈人的體質(zhì)，幾乎不可能成為野鬼流蕩在人間。修靈體質(zhì)，執(zhí)念夠深，才會化為厲鬼，取人性命。

齊未眠看著她，繼續(xù)說道：“沒錯。鬼因執(zhí)念所生，會趨于與他產(chǎn)生共鳴的怨氣。

他們會被怨氣吸引附身在充斥怨氣的人身上，用言語迷惑此人，讓他心神受損，在他犯下無法彌補的罪孽時推波助瀾。以此獲得快感?！?

這些常今都懂，只是沒聽說過所謂共鳴。

也不怪常今，就算杜玟音也不知道。像她一樣的大多修靈人只曉得一句廣為流傳的話：

“惡鬼趨怨，妖怪貪靈，修者汲汲皇天，墮神不甘歸塵”。

而齊未眠所解釋的，正是“惡鬼趨怨”中的一類表現(xiàn)。

“快感？他們?yōu)槭裁磿@得快感？”常今疑惑的問道。

齊未眠的臉上終于有一絲動容，他倚在床頭，環(huán)胸的手摸了摸下巴，“怎么說呢……生前遭遇不滿，死后耿耿于懷……他們在幫受害人發(fā)泄的同時，就在把自己帶入享受那種生前不曾體會過的解氣?！?

這是最通俗易解的說法了。

杜玟音在客廳拿包，聽完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錯覺。

她也算在修靈這條道上走的比較遠(yuǎn)了，但從未聽過這種解釋。

她當(dāng)然沒聽過，這些都是齊未眠自己總結(jié)出來的。

常今倒是一副恍然大悟。

“所以，你還是待在家里吧。”

杜玟音剛為他樹立起的偉大形象“嘩啦”碎了一地，趕情齊神您這是首尾呼應(yīng)了？她正要又去臥室勸導(dǎo)，但常今卻趕在她前面。

她其實真覺得屁事沒有，對她來說就當(dāng)平時出去買個菜，“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保證把自己法力收得死死的，兩點一線，去了學(xué)校就立馬回家?！卑淹肟晔蘸萌N房了。

她知道王熠的事對于杜玟音來說有多么重要。

“就這樣愉快地決定啦，我走咯~”杜玟音嘭的一聲把自己甩出門飛北郊了。

唯齊未眠獨自在房里扶額。

而后他抬頭看向窗外——

街上，有一只被人踩了尾巴而炸毛的貓，打翻了花店里一堆花盆……

上古兇獸的死必然影響極大，他確實踩了有些人的尾巴，得提防著某些暗潮，以免當(dāng)真掀起什么血雨腥風(fēng)……

打翻了他血洗天宮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