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侯爺留了她一命，那就讓她走得安穩些吧。”

“是，主子。”

雖然還未到深秋，洛依梅的手里已經抱上了湯婆子。每到這個日子她就越發的感到寒冷，像是墜入冬日的河水里一樣，刺骨的冷。

碧玉知道洛依梅的情況，去架子上拿了一個匣子出來。里面是個普普通通的藥瓶，晃了晃倒出一例烏黑的藥丸隱約能看出斑駁的金屬光澤。

“主子，藥不多了。”

“我知道，放心吧，我暫時死不了，她還用得到我不會讓我在這個時候死的。”

洛依梅接過碧玉手里的水和藥，就著吞了下去。藥的苦澀在碰到口腔的一瞬間激發出來，讓她本能地干嘔。

碧玉趕忙又給她倒了一杯水，臉上滿是心疼。

“果然吃了這么久的藥，還是習慣不了這股子苦味。”

“那奴婢下次還是給主子備著蜜餞吧，至少能緩解。”

“不用，這苦味壓不住的，連帶著蜜餞都是苦的，別白白浪費了那么好的蜜餞。”

李嫣兒身邊的秋知，是被洛依梅用家人做誘餌收買了的眼線。她許給了秋知家一筆錢，一筆足夠讓他們不再饑寒交迫的錢。秋知拿錢辦事，向她通風報信，透露了李嫣兒算計沈傾酒的打算。

給琴弦動手腳，也是洛依梅的指示，想著傷了沈傾酒順理成章嫁禍給李嫣兒。只可惜秋知還是念在了多年來的主仆情分上，替李嫣兒擋了刀。

秋知被牙婆帶走，不知道要被賣到誰家做事。牙婆將她帶到了一處陌生的小宅子，留下她一個人便走了。

“秋知，你愚蠢的念情，害了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還沒等秋知反應過來就已經讓人割斷了喉嚨。她倒在地上眼看著鮮血不斷流出，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最后死不瞑目。

“把這里收拾干凈，一點痕跡都別留下。”

“是。”

偌大的皇城，不會有人注意到偏僻的小宅子里死了一個剛被轉手的奴婢，秋知的生命就像是地上的白霜消失無蹤。

沈傾酒受傷的事很快就過去了。定北侯府又恢復往日表面的肅靜安寧。潛星華偶爾冒著被罵的風險去蘭園找衛褚喝酒。三次有兩次都被連人帶酒丟出來。

終于有一次，在潛星華提到沈傾酒的時候，衛褚才沒有張嘴罵他。

“你說說你好歹也是皇子，怎么長了這么一張嘴。”

“從我姐姐那兒學的，你若是惹著她不快，她只會比我罵的還難聽。”

“只可惜我沒機會受你姐姐的罵。”

潛星華把酒放在桌上，給自己斟了一杯沒給衛褚。他和衛褚相識多年，對衛褚嘴里的姐姐早就有所耳聞。衛國大元帥的嫡女，衛國赫赫有名的女少將衛泠。只可惜衛國和周國自上一輩起就定了合約，他們沒機會交手。

衛褚本想著說不一定，隨即想到沈傾酒沒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潛星華，默默把話咽回去。

“你明知道我現在的身體喝不了酒，每次來還都帶著，你說你不是討罵來的是干什么來的。”

“你要是這兩年沒任性不吃藥，估計早就能和我對飲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前陣子夜里把沈傾酒引到這兒來，不過她對你做了什么，能讓你好好吃藥了。”

“我就知道在你的地盤上做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她對我來說是一個特殊的人，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們的人就行。”

“真沒想到你招攬能人異士竟能遇上她，算你撞大運了。”

關于沈傾酒的事，衛褚不愿意多說潛星華也就不再多問。二人轉移話題，聊到了衛國。衛褚的親信告訴衛褚，衛國新帝近日動作不小，又清洗了一批養民為國的保守派。而且新帝有毀掉衛周兩國和平條約的意圖。

“我就知道他就算成為皇帝也不會改了骨子里的弒殺惡毒，我父皇付出了多少年的努力才得來的兩國和平百姓安樂，不過七年他就想毀了。”

說到這里，衛褚難免憤懣，猛地咳嗽了兩聲。

“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他只有錯事做的越多越制造民不聊生怨聲載道的形勢，日后你復辟才更民心所向。”

“話是這么說，可是衛國子民終究是無辜的。”

“那也不是你的錯，是你皇叔昏庸暴虐，你不過是撥亂反正。”

就在潛星華正和衛褚繼續商議對策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鳥鳴打斷了他們。潛星華知道這是有客人來訪的信號，只得先從蘭園離開。

到了前廳，潛星華才知道來的是他的表妹，文廣王的女兒瑜郡主秦瑜。瑜郡主今日盛裝打扮，花枝招展。看見潛星華出來，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表哥，瑜兒來看你了，沒有打擾到表哥吧。”

潛星華并不喜歡和文廣王一家來往，但是這個表妹卻時常找機會粘著他，讓他很是反感。

“表妹有什么事找我，就直說吧。”

“瑜兒不過是去宿州陪了一陣子外祖母，回來才知道表哥又納了一個妾室，聽說是右相府的九小姐？”

“是。”

瑜郡主對他的心思潛星華一清二楚，在他眼里瑜郡主只是個不省心的麻煩妹妹。從小瑜郡主就總是吵嚷著想嫁給他。先靜嫻長公主還活著的時候，文廣王妃還上門旁敲側擊過。不過都被先靜嫻長公主以年齡尚早為由搪塞過去。

之前他被賜婚，瑜郡主還到皇帝面前哭鬧，最后的結果是被罰去佛堂陪太后抄寫經書。

自從他承襲定北侯，對瑜郡主的態度更為冷漠。

瑜郡主對潛星華的冷漠習以為常并不放在心上，氣鼓鼓地說道，“那個沈家庶女是個腌臜之子，生母可是賤籍，舉止粗鄙不堪，哪里配得上做表哥的妾室。”

“先前瑜兒代表文廣王府去右相府，她竟敢在那么多女眷面前給瑜兒難堪，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

“然后你想表達什么。”

潛星華沒想到瑜郡主和沈傾酒之間還有過節，看瑜郡主的反應想來沈傾酒當時沒少給她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