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月兒和她的父親譚木匠一起，冒著雪匆匆忙忙地趕到了大漢綜合學校，只是在面對這整齊敞亮的大片建筑時，突然產生了一絲怯意。

“小姑娘，你找誰？”大學的門隸主動向在門口張望的譚月兒問道。

“我，我找楚將軍。”譚月兒神情有些慌亂地說道。

“楚將軍？”門隸一臉疑惑。

“楚陽。”譚木匠道。

“哦，你是說相國？你先等著，我進去通報。”門隸倒沒有看不起這兩個土里土氣的黔首，而是去了一人幫他們傳信。

雪花掉落在頭上，譚月兒冷的縮了縮脖子，壯著膽子往門隸的小房間靠了靠，借著屋檐躲雪。

“你們兩個進來吧，到屋里來等著。”留在房中的三名門隸，其中一位友善地向譚月兒幾人招呼道。

屋中燃著一個小小的炭爐，這讓譚月兒一進門就感到了一股暖意，身體也舒展了不少。

她留意到那個炭爐是鐵皮打造而成，和石炭壩鐵鋪制作的一模一樣，有一根煙囪通向屋外。

這種爐子去年就在石炭壩廣為使用了，煤炭價格不高，冬天可以用這種爐子來取暖。

“你們燒這種爐子可一定要注意啊，門窗不可閉死。去年冬天，我們燕南村就有一戶人家，中了炭毒死了。”譚木匠對門隸們說道。

“我們我知道，大學的老師和學生們差不多天天都要講這個。”一位門隸道。

不一會兒，郭奉孝隨著門隸過來了。

他對譚木匠道：“譚大叔，月兒，怎么是你們來了？走吧，主公正在等著你們呢。”

“師父在幫著鑄……師父讓我們過來的，其他人她不放心。”譚月兒道。

她和父親向幾位門隸道了謝，就隨郭奉孝一起進了大學。

廣場邊的教師辦公室，里面也燒著幾個煤爐，讓屋子里充滿了溫暖。

“楚將軍，這是顧師做好的蠟紙，還有鐵鋪做的鐵板、鐵筆。顧師已經試過了，用這種墨水就可以印字。”

譚木匠把背后竹筐里，用油布包著的一大堆雜物拿了出來，對楚陽說道。

顧紅妝一直稱呼著楚陽最初的官職，雖然這從一開始就不太對，但也從來沒人糾正過她。

時間久了，這就成了她對楚陽的固定稱呼了。

哪怕楚陽早已官至相國，許多匠作營老人也因為深受顧紅妝的影響，改不過口來。

辦公室里的幾位老師，聽到這個稱呼都有些詫異，不過見楚陽毫不在意，也就沒有誰多管閑事來教這個黔首如何稱呼相國。

“太好了，這個蠟紙來的很及時。”楚陽點頭道：“譚師傅，你先和你女兒一起坐下歇歇。”

“好的。”譚木匠點頭道。

郭奉孝帶著父女兩人，在辦公室的一角找了椅凳坐下，那邊楚陽已經在叫他了：“郭奉孝，你過來看看。”

前不久楚陽在印制《興平三年稅制》和《王田令》的時候，深感這種小規模印刷時也使用木版雕刻，頗為浪費和不便，于是萌生了油印的想法。

因此他委托顧紅妝試制油印蠟紙，并告訴了她要作何用途，還命鐵匠做了鐵板和鐵筆，以便顧紅妝進行刻寫試驗。

顧紅妝之前就做出了專門用于“溫室”的薄紙，用蠟浸抹后就成為了最初的“蠟紙”。

這種用于印刷的新蠟紙，對她來說也不算太難，至少此前她就已經有了“蠟紙”的概念。

秉持著反復試錯的宗旨，顧紅妝終于選定了合適的紙張和凃蠟工藝，并在初步測試成功后，就做了一批給楚陽送來。

“就是這樣，用鐵筆在鐵板上刻寫，刮破蠟紙上面的蠟層，然后在印制時油墨便可以滲透過那些刻寫的痕跡，在紙上留下墨痕。”

楚陽指導郭奉孝用蠟紙刻寫試卷。

這批蠟紙，剛好趕上大漢綜合學校第一屆學生的畢業考試，也算是恰逢其時。

楚陽的書法——實際上他的字還談不上書法，十分一般，所以命字跡工整的郭奉孝幫著刻寫。

“這個方法真是巧妙。”郭奉孝一邊謄抄著一份《漢語》試卷，一邊說道：“這樣寫一次就可印出許多份了。”

楚陽看著這一套工具，總覺得還缺了點什么。

“對了，如果想要快速操作，還需要一個固定蠟紙和放紙的印刷盒子，以及一個蘸墨的滾筒。”楚陽記起來了。

他看向了譚木匠。

在用一張蠟紙測試了一下，確定這種蠟紙可以使用之后，楚陽就讓譚木匠現場幫自己打造所需的盒子和滾筒。

“我沒帶家伙。”譚木匠道。

“園丁那里有斧子、鋸子。”郭奉孝道。

“恩，郭奉孝，你帶譚師傅去學校里尋找所需的工具和木材，順便給譚月兒帶些點心過來，這一路過來肯定餓了。”楚陽道。

“我不要點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譚月兒忙道。

“是。”郭奉孝點點頭，帶著譚木匠去找所需之物。

楚陽笑了笑，打量了一下譚月兒，看見當初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十五歲少女了。

他心生感概，問道：“你師父顧紅妝，身體還好吧？”

“師父身體一直都還好。”譚月兒道。

“這些年，她都是一個人嗎？”楚陽問道。

“不是啊，我經常跟師父住在一起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楚陽遲疑了一下，自己一個大老爺們，打聽人家的婚姻是不是太那個了點？

不過顧紅妝算是自己的忠誠屬下，楚陽也不想看到她孤獨終老，于是硬著頭皮問道：“我是說，你師父還沒嫁人嗎？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我不知道，師父從來不提這些。”譚月兒有些害羞。

蔡琰從桌面的書本上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楚陽一眼。

“哦，這樣啊。等忙過了我去見見她，問問她自己吧。”楚陽也有點尷尬。

這些本來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要不是對方是顧紅妝，楚陽這個鋼鐵直男怎么可能過問。

不過在此時，人口生產也是國家政權十分在意的事，劉邦就曾制定超過十五歲不嫁，賦稅加倍的政策。

因此作為相國，楚陽想要促進國民婚育，也算是他的職責……吧。

蔡琰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