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之前，皇甫健已經和三輔豪強們做好了約定，大致分配了方位。

等到開戰的命令一下，這些人馬本來就是按照原計劃，向著楚陽的部隊包圍而去。

但接戰以后，許多情況就未必還能按照統帥的想法進行。

比如戰損，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前面的部隊拼死作戰，全部死光，后面的部隊再不停的填上。

很簡單對吧？

然而如果真有人能做到這一點，那么他可以說一定會戰無不勝了。

現在戰場中是什么樣子呢？

大多數戰敗的隊伍，并沒有死，死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有些人投降了，更多人在向著四處逃竄。

對于那些逃竄的人，任何命令都失去了作用，同時他們還會嚴重影響后續部隊的士氣和部署。

而當逃跑的人數超過一定數量以后，那些相對精銳的督戰隊伍，也失去了作用。

殺不過來了。

何況還有不少宗族里負責督戰的部曲，本身也隨著其他人開始了敗逃。

“悅鳴，你帶著我部精部騎，去收攏豪強們的騎兵，對楚陽的后軍發起攻擊。”皇甫健對堂弟皇甫酈下令道。

同時，他還派出了幾名負羽，去向能夠聯絡到的一些騎兵頭目傳令。

“兄長，這樣的話，你手中就沒有騎兵了，萬一……”皇甫酈猶豫著說道。

“去吧，如果能擊敗楚陽的后隊，我們或許還能贏。”皇甫健沉著地說道。

他現在只能派出自己手里最后的精銳力量了。

騎兵具有較高的機動性，可以盡量避免被糜爛的戰場局勢影響。

對于戰場上還剩下的數萬宗族部曲步兵，皇甫健已經失去了信心。

這些人雖然暫時還占據著人數優勢，但在己方潰兵的影響下，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接受有效指揮的可能性。

人數再多，沒有指揮也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尤其是楚陽還在，這些步兵的徹底潰敗，看起來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皇甫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己方的騎兵身上。

皇甫酈帶領的騎兵約有五百人，加上各宗族豪強的騎兵，湊一湊應該能聚起兩千名以上。

豪強們的騎兵總數，加上各自帶在身邊的，一共約有五六千人。

雖然皇甫健一開始就定下了騎兵集中使用的策略，但在戰斗的進行中，這些騎兵也逐漸被派了出去，分散在了戰場各處。

不然的話，倉促之間連兩千人都聚集不起來。

本來這些占據數量優勢的騎兵應該用作勝利后的收割，起碼也要在能一錘定音的時候再使用，但現在隨著正面戰場的失利，皇甫健也只能試圖依靠他們來取得優勢了。

他已經看見了楚陽的后軍裝備簡陋，自己這邊裝備比較精良的騎兵，是具有一定優勢的。

如果騎兵能擊敗這兩萬多人，楚陽就只剩下身邊的一千多漢軍，那樣說不定在宗族部曲完全潰敗之前，就能把楚陽的力量消耗完畢。

“楚相國已經追過來了，你們現在投降還來得及。”劉協苦口婆心，對劫持自己的騎兵們勸道。

雖說長安東郊地形平坦，但那只是說大的地勢。

相對于馬車來說，泥土地上的坑洼土塊，也算得上是崎嶇了。

馬車在這種地面上，是無法像在石板路和水泥路上那樣快速行駛的，就連壓實的黃土路也比這種“平地”強了許多。

馬濤對獻帝的話充耳不聞，回頭看看越來越近的楚陽，身手矯健地從自己的馬背直接跳到了獻帝的車轅上，一腳把磨磨蹭蹭的車夫踢了下去，親手拉住了挽繩。

“架！”

馬濤大吼一聲，一邊抖動挽繩，另一只手抄起了皮鞭，驅趕著挽馬加速前進。

前方不遠，就是正在包圍而來的宗族部曲，只要進入他們之中，楚陽就無法輕易地把獻帝搶回去了。

突然，馬車發出“咯嘣”一聲脆響，猛地打橫，差點傾翻在地。

卻是懷班追了上來，投出漁網，恰好卡住了馬車左側的車輪。

在車輪轉動之間，漁網被完全裹了進去，隨后就死死地塞住了輪轂，讓左車輪停止了轉動。

挽馬在馬濤的強行驅動下，把車輪抱死的馬車拉的不住彈跳。

劉協連連驚呼，牢牢抓住座位邊的橫木，差一點就被甩下車來。

“陛下，得罪了。”

馬濤伸手拉住獻帝，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身手靈活，落地之后前沖兩步就立刻穩住了身形，只是可憐劉協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馬濤顧不得許多，攔腰抱起昏昏沉沉的獻帝，命跟隨的騎兵讓出一匹馬來，就帶著獻帝翻身上馬，想要繼續逃跑。

“你給我站住！”

楚陽大步上前，伸手就拉住了馬尾。

馬兒長聲嘶鳴，卻無法前進半步，一下子人立起來。

也是因為獻帝在馬上，楚陽沒有發力，不然他完全可以把這匹馬提起來扔出去。

馬濤和獻帝再次從馬背上滾落下來，身邊的騎兵勒馬猶豫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迎著自己一方的隊伍逃了。

“陛下。”楚陽放開戰馬，急步把獻帝扶起，擋在了自己身后。

“我……我愿降。”馬濤轉過身來，摸了摸刀柄，最終還是頹然地垂下了雙手。

一開始他挑戰楚陽，不過是計劃把楚陽盡量引出來單獨圍殺而已。

面對楚陽這種非人的怪物，馬濤此時連戰馬和長槍都沒了，哪里還有戰斗的勇氣？

“你叫什么名字？騎術還不錯。不過你對陛下的冒犯之罪，之后還是要追究的。”楚陽對馬濤說道。

“茂陵馬濤，在此向陛下請罪。”馬濤跪在地上說道。

劉協雖然連摔兩次，有些暈頭轉向，但總算是年少體輕，并無什么大礙。

此時被楚陽護住，他的勇氣又回來了，對馬濤怒喝道：“我一直勸你投降，你卻不肯聽，白白讓朕吃了這許多苦頭。”

“陛下，讓我一刀把他殺了，給你出氣。”懷班跳出來說道。

“這……等一等吧，就算要殺他，也要廷尉審理之后再說。”劉協遲疑著說道。

“馬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