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天啊，出車禍了！”

“快點打120！”

……

顧南踉蹌地跑過去，奶奶倒在血泊中，他不敢再靠近了。

葉吱也慌了神，好在救護車及時趕到。

保安疏散開人群，大家都在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唏噓不已。

似乎忘記了一個半大的少年正在無聲抽泣。

“家屬呢？”

顧南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近。

“是我，這是…我奶奶。”

醫(yī)生沒有多說，眾人將老太太用擔(dān)架抬上車。

“你需要走一趟。”

顧南失神，他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真實了，一切都虛幻起來。

葉吱上前握住顧南的手，他在顫抖。

少年從來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這一刻，他好像褪去了所有光芒。

“顧南，我陪你。”

……

手術(shù)室的燈一直亮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

葉吱陪著顧南一直守在門外，兩人默契的誰都沒有開口。

醫(yī)院這邊通知了顧南的爸爸媽媽，車禍畢竟是大事，哪能讓一個小孩子解決。

顧父顧母趕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走廊顯得過分安靜。

看著爸爸媽媽，顧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低垂著頭，不發(fā)一言。

好像總是這樣，爸爸媽媽總是很忙，有時候好不容易有了假，一個電話來他們立馬就要走。

他知道他不能去責(zé)怪爸媽，他們是科學(xué)家，他們做的事是造福社會回報國家的事。

可是，他也想和普通小孩子一樣，難過傷心時有父母陪伴，遇到開心的事能和父母分享。

可從小到大，只有奶奶，只有奶奶共享他的喜怒哀樂，參與他的成長。

為什么，為什么答應(yīng)了去接奶奶又食言？

為什么，為什么最后都是無盡的抱歉？

一開始，他聽奶奶的話，他理解爸爸媽媽，后來啊，失望越積越多，到了最后，連期待都沒有了。

他好像只有奶奶了…只有奶奶了…

傷痛在他的心底積壓，連著這十幾年的委屈，一下子傾瀉而出。

無盡的廊道，回響著少年的哭聲。

……

顧南也是第一次看見，以前那么令人驕傲的爸爸媽媽，居然也彎下了腰，和曾經(jīng)幻想的畫面一樣，爸爸過來拍著他的背，媽媽抱著他。

父母的愛從來不善言辭，但是，他們都愛你。

“兒子，對不起…”

是心疼，是懺悔，是這十幾年的愧疚，爸爸媽媽不是合格的父母，但爸爸媽媽是很優(yōu)秀的人，他們，只是顧了大家…

葉吱站在一旁，這是她第一次見顧南的父母。

顧清河擦了擦淚水，清了清嗓子：“這是小南的同學(xué)吧。”

“叔叔，你好，我叫葉吱。”

顧母面容慈愛，拉住葉吱的手：“是吱吱啊，謝謝你陪小南來這一趟。”

“不客氣，應(yīng)該的。”

手術(shù)室上的燈熄滅了，醫(yī)生從里面走出來。

“醫(yī)生，我母親情況怎么樣？”

“好在送來及時，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不過，今晚還要重點觀察，患者身上多處骨折，外加腦震蕩，什么時候醒來說不定。”

站在一邊的護士遞來一份文件。

“麻煩你們簽一下字。”扉頁上寫著重癥監(jiān)護室。

顧清河拿著筆的手不住地抖，顧母看不下去，接過他手中的筆。

“我來吧。”

……

辦完大大小小的手續(xù)，已經(jīng)晚上十點了。

期間，賀云打了好幾個電話。

見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顧父顧母讓顧南先回去。

“小南，你和吱吱先回家吧，醫(yī)院這邊我和媽媽守著。”

“你們不會走嗎？”

不會待會兒一個電話又叫走了嗎？

“不會了，不會再走了。”

收到爸媽肯定的回答，顧南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好，我乖乖回家。”乖乖等著奶奶回家。

……

長街，熱鬧的街道，出租車在馬路上一輛又一輛，載著歸路的人。

回到家，賀云做好了飯，招呼顧南一起吃。

飯桌上誰都沒有主動提今天的事，賀云一個勁兒的給顧南夾菜，都要溢出來了。

“媽媽，你怎么這么偏心，都不給你女兒夾菜！”

“小南嘗嘗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啦！”

葉吱：居然無視我！

葉吱向葉顯告狀：“爸爸，你看看媽媽，不知道還以為顧南才是她兒子呢！”

“小南要是我們兒子，我和你媽高興還來不及呢！”

葉吱：嗚嗚嗚，我是不是你們的小寶貝了，你們不愛我了，嚶嚶嚶…

“合著我從團寵變成團欺了唄！”

在輕松的氛圍里，顧南看著似乎開心了不少，還貼心的給葉吱夾了一塊紅燒肉。

“還是顧同學(xué)好！”

……

吃過飯后，顧南懂事的提出自己來洗碗，賀云哪能讓小朋友洗呀！

于是，最后葉大朋友吱圍著圍裙站在洗碗槽邊上。

“賀姨，我和吱吱一起洗吧！”

葉吱從廚房探出頭，手上全是泡泡。

“對對對，顧南來清第二遍，這樣效率高一點！”

賀云本來想著葉吱這樣沒禮貌，但轉(zhuǎn)念一想，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把小南當(dāng)外人看待，也就隨他們?nèi)チ恕?

廚房很大，兩人同站在流理臺也不顯得擁擠。

水流從掌心劃過，兩人指尖不經(jīng)意的觸碰，感官被進一步放大。

葉吱縮了縮手，有點不自然的把頭扭向一邊。

“害羞什么？又不是沒牽過。”

聽聽這話，這還是我認識的顧南嗎？崩了崩了，說好的高冷禁欲人設(shè)呢？

“你…你洗快點！”

“好哦。”

賀云和葉顯在客廳磕著瓜子看著電視，賀云望了望廚房那倆，用手肘碰了碰葉顯。

“老公，你不覺得我們家吱吱和小南好配的哦！”

葉顯順著自家老婆的方向，良久，說：“我也覺得！”

電視上恰巧放著一個戀綜，上面的彈幕全是“磕cp啦”。

好吧，有那么一瞬間，小吱吱和小南南真的不能再cp了。

“老公，咱們得先下手為強啊，小南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只能讓咱家的豬拱！”

“明天，我們一起去醫(yī)院看完一下小南的家人。”

“好！”

葉吱：豬？拱？我有理由懷疑自己是撿來的。

……

“賀姨，葉叔，我先回家了，謝謝你們的招待！”

“不客氣，常來玩兒啊！”

葉吱直覺賀女士今天熱情過了頭，那看顧南的眼神就像狐貍看見肉一樣，兩眼放光！

回到家后，顧南先沖了一個澡，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接上電后信息一股腦的全冒了出來。

是玩得好的幾個小伙伴。

江慕言：下午在顧南家真好玩，你們不知道，我一回家我媽就耳提面命，讓我趕緊復(fù)習(xí)！

左欽：誰不是啊，我爸也是讓我快點寫完作業(yè)。

邊佑：真羨慕你們，不像我，在家好無聊啊～

瞧瞧這欠揍的語氣，你被提前錄取了不起啊！

后面就是幾個人在哪兒打嘴炮，總之，群里面很熱鬧。

周強：顧神怎么沒聲兒啊，不會是背著我們偷偷搞學(xué)習(xí)吧！

王浩：對啊，怎么顧哥一直不冒泡，這不正常！

……

經(jīng)這倆一渲染，群里全在召喚他。

顧南：你們玩，我睡了。

然后，退出聊天界面，關(guān)機，一氣呵成。

窗外，漫漫夜空，沒有星星，一切都黑壓壓的。

夜晚總是將人的思緒拉得很長很長，鞋柜上還放著給奶奶買的鞋子。

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他快喘不過氣來。

骨折、腦震蕩、昏迷……

奶奶那么好一個人為什么會經(jīng)歷這些？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她不會從老家趕來，也不會發(fā)生車禍，都是我，都怪我……

顧南，你怎么這么自私，小時候要爸爸媽媽，長大了又要奶奶，對啊，怎么這么自私……

他窩在角落，淚水模糊了眼眶，手電筒一下一下閃著光。

夜深人靜，連哭都要小心翼翼。

他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茉莉花香。

“哭吧，肩膀借你。”

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但面前的少女是那么的真實。

月光撥開云霧，神明聽見了他的心聲，仙女就這樣降臨在他的身邊。

他像是找到了依靠，釋放他的真實情緒，肩頭溫柔的淚水訴說著他的愛與痛。

葉吱看穿了他面具下的隱忍，他一定很難熬吧，吃飯的時候為了照顧大家的情緒配合著歡笑，洗碗的時候故意逗她，想讓她不要擔(dān)心。

他該是隱藏地很好，但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葉吱心想，下次一定要提醒顧南晚上記得關(guān)門，幸好是她進來了，要是是什么圖謀不軌的人……

“顧南，還記得我說過我奶奶的事嗎？我也責(zé)怪過自己，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身邊的人都安慰我，說，吱吱啊，這不關(guān)你的事，你沒有必要自責(zé)，但是啊，我想的是，奶奶對我很重要，我很喜歡她，所以她的離去讓我難以接受，所以我把錯都歸結(jié)在自己身上，后來，我做過很多次夢，在夢里，奶奶很健康，她一直對我說，傻丫頭，我不在你身邊你就哭啊！不許哭了，奶奶想看你笑，想要你一直一直開開心心的！”

他聽見她說，顧南，奶奶不會有事的，她也想看你笑，看你開開心心的，但是，如果你很難過，葉吱的肩膀永遠可以給你依靠。

而我，也希望你歡愉常在！

風(fēng)從外面灌進來，窗簾在空中勾勒一圈又一圈。

星星穿過層層阻礙，向世人展示它的光。

顧南從葉吱的肩上抬起頭，少女的發(fā)絲拂過他的臉頰，點點微光也足以將她的容貌刻進他的心里。

“謝謝你。”謝謝你的陪伴。

葉吱明顯松了一口氣，看來安慰起效了。

所以，今天的不開心就止于此吧，明天依舊光芒萬丈。

“那…我回去了？”

葉吱作勢從地板上站起來，顧南拉住她的手腕，說不上多用力，她要想掙脫肯定很容易。

“怎么了？還有…唔…”

一個吻措不及防地襲來，葉吱慌亂地睜著眼睛，無措地抓著顧南的衣角，她后退，顧南便傾身向前。

她只得繳械投降，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顧南圈住她的腰，她真的好瘦，他溫柔的吻著她，一下又一下，察覺到她的放松，他緩慢地撬開她的唇瓣，一時，唇齒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