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清晨,一夜修行后的楊樂起了個大早。
今天他要去當鋪把自己的手表當掉。
吃了早餐,找了個借口,楊樂離開寶芝林,剛出大門,卻遇到了林世榮。
“咦,換了衣服了,這身不錯,有品位。”林世榮看見穿著自己舊衣服的楊樂,由衷的夸了一句。
“榮哥今天怎么來了?”住的久了,楊樂對大家的情況也都有了了解,林世榮已經出師,又有自己的肉攤要忙,所以一般不會來寶芝林。
“今天要和洋鬼子談判,所以我就來嘍。話說你要干嘛去?”林世榮打量楊樂一眼,腆著肚子乜眼道“不會是怕一會兒打起來,想跑吧?”
“榮哥說的這是什么話?”楊樂一拍胸脯,“我是打算把身上的洋玩意全給當了,咱現在回了國,還要那些破東西干啥?”
“好!有志氣!”林世榮拇指一挑,卻又問道,“不過洋玩意也不全是差的,你要當啥啊?別被二叔公給騙了。”
二叔公是指當鋪里的朝奉。
“喏,就是這個。”楊樂掏出手表。
“懷表?這上面怎么還有個鐵鏈子?”
“是手表,戴在手上的。”
“哦,戴在手上的懷表。”
聽到林世榮這么說,楊樂有些無奈。
世界上第一款商業腕表要到一九一一年才會開售,也難怪林世榮沒有這個概念。
不過物以稀為貴,想來這手表總能當個好價錢。
“走走走,反正還早,我帶你去,免得人家看你面生故意騙你。”看下日頭,林世榮拉起楊樂就走,“你是我兄弟,要是有人敢騙你,嘿嘿。”
楊樂看著林世榮的怪笑,有些不明所以。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一處門面頗大的當鋪前。
“兄弟你自己進去。”到了街角,林世榮卻不再向前。
“這,榮哥你不怕我被騙了。”
“沒事,沒事,他們騙你你就來找我。”
這下,楊樂明白了林世榮剛才是在怪笑什么。
一進當鋪,便有個年輕后生來上茶。
“您有什么生意照顧小號?”
楊樂掏出手表,交給那后生:“亞美利加最新的玩意,看看值多少錢。”
“您是打算存在小店,還是打算……”后生問起楊樂打算怎么當,也就是活當還是死當。
“死當。”
“您稍后。”利落的接過手表,后生看了楊樂一眼,拿到柜里。
“奇形懷表一個,白銀六兩吧。”
二叔公搭眼一看,直接答道。
“二叔公,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有點眼熟,像是豬肉榮的。”后生提醒一句。
一聽這話,柜臺里一陣慌亂。
東家一拍桌子:“名貴金表一個,白銀六十兩。”
柜里發生的事,楊樂不知,只是覺得現在的生意人還挺厚道。
“沒訛你錢?”林世榮有些失望的問楊樂。
“沒有啊。”楊樂有些奇怪,怎么你一臉想讓我被訛的表情?
“沒意思。”有些無趣的林世榮轉過身,和楊樂一起走向寶芝林。
可剛走兩步,卻撞上了一個急匆匆跑向寶芝林的青年。
“大頭聰,你那么慌張干啥?”林世榮橫移兩步,猛地在青年跟前一堵。
青年撞到林世榮的肚皮上,被反彈倒地,但一看見是林世榮,卻又大喜過望:“榮哥,快叫人,沙河幫的瘋了,把咱們民團兄弟的攤位全給砸了,還到處打人!”
“什么!”林世榮暴怒,“去,叫人!打回去!”
一把拉起大頭聰,林世榮拽著他就跑,跑兩步卻又停下:“沙河幫的人在哪?”
“在南大街那里,榮哥,不通知黃師傅嗎?”
“通知我師傅?那還打得起來?走!”一腳踢在大頭聰的屁股上,林世榮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轉頭問楊樂,“阿樂,你是跟我走,還是跟我走啊?”
楊樂能說什么?他就算想不去,林世榮會允許他回寶芝林通知黃飛鴻?
“走,和沙河幫拼了!”
“好兄弟!”
一路上,不斷有人加入,漸漸的,人數竟然達到了百人之眾。
上百人手持兵刃游街,竟然沒有官府人員制止,這大清真是爛到了骨子里面。
跟著林世榮走在前面的楊樂心里感慨一句,卻又覺得現在的畫風不對。
不是黃飛鴻嗎?怎么搞的現在像拍古惑仔一樣?
“榮哥,我們來了!”又跑過來十幾個民團鄉勇,為首的年輕人那晚不在寶芝林,沒見過楊樂,覺得面生,不禁問道,“榮哥,這是誰?”
“我兄弟,叫樂哥!”
“樂哥!”
浩浩蕩蕩,一行人不斷向前,也不斷的有人來給豬肉榮通風報信。
“榮哥,沙河幫的都在南大門那了,浩南、靚坤他們的手下也都跟了沙河幫!”
“什么?浩南他們人呢?”
“全被沉塘了!沙河幫現在已經有將近一千人!”
嘶~
倒吸一口涼氣的不是豬肉榮,而是楊樂:“這么多人聚在一起,衙門不管?”
林世榮撓了撓頭:“其實我們民團也有兩千多人,要不是劉將軍被調走,我們沒了糧餉,兄弟們只能回鄉種田,現在也不怕他沙河幫。”
“但現在我們只有這一百人啊,榮哥,怎么辦?”大頭聰焦急的問道,先前的沙河幫只有三四百人,還能打一打,可萬萬沒想到,沙河幫竟然收編了全城的混混。
“沒事,擒賊先擒王,只要先把他們的幫主干掉,剩下的決定一碰就跑。”
關鍵是,誰能打過沙河幫的幫主。
“師傅!沙河幫打上門了!”
撞開寶芝林的大門,林世榮一陣哭天喊地:“我的店被砸了,咱們的兄弟死傷慘重啊,你看阿蘇,被打的門牙都掉了。”
路過的牙擦蘇有些不明所以,手朝自己一指,不明白是發生了什么事。
砰!
林世榮砂鍋大的拳頭,直接就印在了牙擦蘇的面門上。
“咦,沒掉。”眼見牙擦蘇只是流了鼻血,林世榮還想再補一拳——他早就看牙擦蘇這假洋鬼子不順眼了,你看人家阿樂,也是假洋鬼子,唐話說的多溜,哪像牙擦蘇,磕磕絆絆的。
“世榮!”
聽著院里的鬧騰,黃飛鴻寒著臉從藥房走出。
“嘿嘿,師傅。”林世榮嬉皮笑臉的想要解釋,寶芝林外卻傳來了個囂張無比的聲音:“黃飛鴻,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