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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好難看啊

省腫瘤醫院門口,桑榆抬頭看著高聳的水泥柱門框,一股淡淡的憂傷自心底升起。

醫院的建筑依山而建,居高臨下,站在這里,能感受到莊嚴肅穆中透著一絲蒼涼。

跟一般的醫院有些不一樣,這里沒有人來人往的喧囂,反而清清靜靜的像是進了哪個圖書館,人不少,卻一個個的輕聲細語,像是怕驚擾了樹上跳躍呢喃的小鳥。

桑瑜來到孫理說的樓層,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沒找到杜若蘭的床位,以為走錯樓層,正準備上樓或者下樓看看,電梯口遇到了買飯回來的孫理。

“唉,桑榆,你這是要走?”孫理訝異的問,不是說好姐妹嗎?

桑瑜也奇怪,孫理怎么在這?

“我看了一圈,沒你家若蘭啊,你跑這干嘛?”

孫理示意桑瑜跟上,拎著東西往病房走去,邊走邊說:

“在的,護士站斜對面那里。”

桑瑜終于看見了杜若蘭,強烈的視覺沖擊讓她捂住嘴唇,眼淚奪眶而出,大滴大滴往下落,卻不敢發出聲音。

病床上的人哪里還是杜若蘭的樣子,明明就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年人,深陷的眼眶,肉眼可見的皮包骨頭,沒有一絲血肉的樣子,皮膚已經不能說是暗黃了,整個就是暗,暗到死氣沉沉的那種暗。

捂著嘴轉身跑出病房,桑瑜躲到樓梯間,嗚嗚咽咽哭的不能自己,偶爾有人經過,也都是搖搖頭就走開了,在這里,這樣的事情時不時的就會有,多少病患的家人,為了不影響病人,在病床前強顏歡笑,出了病房,就躲到這里來發泄心中的情緒。

怎么就這樣了呢?一個月的時間,怎么就能讓人病重成這副樣子?這是怎樣可怕的一種病?絕癥絕癥絕望之癥,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讓人絕望的毛病啊!

哭了一會兒,桑瑜到洗手間給自己洗了把臉,擦干凈后對著鏡子反復練了會兒微笑的樣子,可惜,笑的比哭還難看。

再次走進病房,杜若蘭似乎醒了,一個跟她長相酷似的男子正給她輕輕按摩后背。

孫理介紹說是杜若蘭的二哥杜清泉。

桑瑜笑著打了個招呼,走過去坐到床邊的凳子上,輕輕的握住杜若蘭的手,還沒開口就又紅了眼眶,強忍的鼻酸,讓她嗓子沙啞:

“若蘭,你怎么就這樣了呢,也不早點跟我說……”

杜若蘭咧了咧嘴,很久沒開口了,嗓音輕啞:

“我以為吃點藥就能好了,后來……”

頓了頓,她轉過頭不敢看桑榆:

“后來,我就不愿意讓人看到我的樣子了,好難看啊。”

桑瑜的心再次一抽一抽的痛,這傻姑娘,都這樣了還在乎好看難看呢,明明是怕人嫌棄她的樣子,自卑了。

她笑著為杜若蘭按摩手臂,低頭不讓她看見眼角溢出的淚水:

“誰說難看的,等你好點了,多吃點飯,很快就能更漂亮了,脫胎換骨以后,肯定更好了呀!”

杜清泉也跟著夸:

“對啊,我們若蘭本來就好看,吃多些長肉了就更好看了。你看,昨天用藥,今天就能吃點粥了,過幾天就能吃飯,醫生都說你好起來很快,比一般人對這個藥物更敏感呢,效果特別好。”

杜若蘭也有些開心,身體的反應她自己更清楚,之前昏迷不醒,痛的沒個白天黑夜的,每天都在盼著黑夜,希望能因為生物鐘,可以勉強睡個一會兒。

現在,身上的痛感減輕了不少,很久沒有的餓的感覺,也回來了,之前喝水都痛,痛到死去活來那種,讓她不敢再往胃里吃東西,今天試了點,居然也沒有再痛!

這是不是說明,自己還有希望?

說了會兒話,杜若蘭累了,閉上眼睛小憩,餓了那么久,每天靠營養液吊著,還虛弱的很。

桑瑜輕聲對杜清泉和孫理說道:

“你倆住旅店的嗎?都回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我在這照顧好了,你們都累了好些天了,好好歇會兒。”

孫理客氣了幾句,就依了桑瑜的,杜清泉也從妹妹嘴里聽說過她,知道關系很好,也就放心的走了,他們都跟著幾天幾夜沒好好休息,確實很累了。

回到暫住的旅店,杜清泉叫上孫理,到老大杜清風的房間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杜清風晚上在醫院陪護,這會兒還躺著休息。

“哥,若蘭早上已經醒了,還喝了點兒粥,好很多了,醫生說觀察兩天,沒問題的話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后續反應可能會比較重,最好回去繼續住院養護至少一個禮拜,住醫院里會照顧的更好些。”

杜清風聽弟弟這么說,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拿出手機就給自己的老同學打電話,拜托對方留好床位。

這位老同學是縣城中醫院的消化內科主任,也是他看見杜若蘭的胃鏡報告后,強烈建議他們送妹妹到省城專業醫院來治療。

也幸好有他的建議,才沒有在縣城醫院浪費時間耽誤治療。

孫理眉頭微皺,想說什么,看一眼正高興的大舅哥二舅哥,又憋了回去。

他們也是為了若蘭好。

回到自己房間,孫理給母親撥去電話。

“媽,若蘭今天醒了。”

電話那頭,孫母皮笑肉不笑的開口:

“醒了又怎樣?這可不是小毛病,吃點藥做個手術就能好。我可聽說了,這玩意兒就算是救回來了,還是有復發的可能的。到時候人財兩空,你上哪哭去?還不如現在就沒了呢,還能省倆錢。”

“媽,怎么能這么說呢?若蘭她是大寶的媽媽,她沒了,大寶可怎么辦啊?”

孫理皺著眉頭,他跟若蘭是有感情的,只是,突然發生這種事,太讓人意料不及,存款已經用完了,下一次費用還得去找人借,疲憊的身,疲憊的心,讓他心力交瘁。

孫母問自己的傻大兒:

“那你倒是得有錢給她治啊!你還有錢嗎?說什么賣房治病,房子還是個小產權的吧,本來就不值幾個錢,還欠著債呢吧?賣了除去要還的債,還能剩多少?”

孫理的頭更痛了,

“媽,若蘭她爸媽哥哥都拿錢過來呢。”

孫母嗤笑一聲:

“他們給錢?他們給錢能不用還嗎?要是杜若蘭她治好了,還不得你去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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