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程中的菜香。
夕陽如一位慈祥的老者,用它那柔和的光芒輕輕撫摸著大地。母親牽著兮兮的手,緩緩走在回家的路上。
道路兩旁的樹木像是忠誠的衛士,整齊地排列著。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一天的見聞。路邊的花壇里,五顏六色的花朵爭奇斗艷,散發出陣陣芬芳。幾只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給這溫馨的畫面增添了幾分靈動。
走進社區,和諧的氛圍撲面而來。孩子們在小廣場上嬉笑玩耍,銀鈴般的笑聲在空中回蕩。老人們則坐在長椅上,悠閑地曬著太陽,談論著家長里短。不遠處,幾位阿姨正圍在一起跳著廣場舞,那歡快的節奏讓人忍不住跟著搖擺。
然而,在這和諧之中,也有鄰里的吵鬧聲傳來。原來是兩戶人家因為一些瑣事發生了爭執,聲音越來越大,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母親見狀,連忙走上前去,輕聲細語地勸解著,她的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不一會兒,雙方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母親一邊走,一邊和熟悉的鄰居打著招呼,她親切的問候和關切的眼神,讓人感到無比溫暖。路過一家門口,一位老奶奶正費力地拎著一袋重物,母親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幫老奶奶把東西提進了屋里。
在這溫馨而又復雜的環境中,母親的身影顯得格外平易近人。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善良和關懷。兮兮緊緊地拉著母親的手,仿佛能從那溫暖的手中汲取到無盡的力量。
買完菜后,母親和兮兮拎著大包小包,匆匆往家趕。晚風吹拂著她們的發絲,帶來絲絲涼意。
剛回到家,還未推開門,一股香氣便撲鼻而來,兮兮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垂涎三尺。門開了,一道宮保雞丁被端上了桌,那鮮艷的色澤讓人眼前一亮。兮兮迫不及待地嘗了嘗,辣中有甜,甜中有辣,雞肉的鮮嫩配合花生的香脆,入口酥香、紅而不辣、辣而不猛、肉質嫩滑。“舅父,你的手藝挺高啊,”兮兮說。“和酒蒙子以前的手法一模一樣的。”母親說道。
哎,有菜不早說!母親一邊埋怨著,一邊將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你看看我給你買的菠蘿蜜,獼猴桃,切糕,核桃酥……”
我不禁問道:“不是買菜去了嗎?”
兮兮好奇地問:“酒蒙子是誰?”
母親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緩緩說道:“就是你的外公。”
兮兮接著問:“為什么你管他叫酒蒙子?”
母親長嘆一口氣,陷入了回憶:“我小時候啊,家里條件不好。你外公也不怎么管家里,我每天放學回來,還得幫著做家務、照顧弟弟妹妹。有一次過年,別人家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我盼啊盼,可你外公卻把錢拿去買酒喝了,我只能穿著舊衣服過年。”
兮兮問道:“那外婆呢?”
母親說:“外婆身體不好,家里的重擔都落在我身上。”
兮兮又問:“那后來呢?”
母親接著說:“后來我就發誓,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日子,不能像我小時候那樣。”
想起那個酒蒙子,母親的心里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她對我說道:“孩子啊,你可別像你外公那樣,以后一定要做個有擔當的人。”我認真地點點頭,說:“媽,您放心,我不會的。”
母親又陷入了回憶,“平日里,家里的瑣事也讓我操碎了心。比如洗衣機壞了,我得自己聯系維修師傅;燈泡不亮了,我要搬來凳子自己更換。而那個酒蒙子,從來不會幫忙,甚至還會在一旁冷嘲熱諷。”
我心疼地看著母親,說:“媽,以后我來幫您。”
母親摸摸我的頭,欣慰地說:“好孩子,有你這句話,媽心里舒服多了。”
無法言說的傷痛歲月。
母親又想到了令她最傷心的地方,本來姐姐學習成績很好,以她優異的成績,高考那年,模擬考試 732分,清華北大這樣的名校是沒有問題的。不知怎的,酒蒙子那個時候天天酗酒,耍酒瘋,摔酒瓶子。
那是一個如墨般漆黑的夜晚,厚重的烏云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天空,連一絲微弱的星光都無法透進來。窗外的風瘋狂地咆哮著,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吹得樹枝拼命地搖晃,好似猙獰的魔鬼在肆意張狂。狂風卷著落葉和塵土,在空中打著旋兒,形成一個個混沌的漩渦。姐姐孤獨地坐在書桌前,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手中緊緊握著那支曾經滿載希望的筆,卻仿佛有千鈞之重。
她的心猶如被投入了無盡的深淵,痛苦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幾乎要將她吞噬。耳邊不斷回響著酒蒙子那刺耳的叫罵聲和摔瓶子的尖銳破碎聲,每一聲都像一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刺穿她脆弱的靈魂。
她望著那堆積如山的復習資料,曾經付出的每一滴汗水、每一個挑燈夜戰的時刻,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泡影。那些曾經的夢想、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在這混亂與喧囂中被擊得粉碎。老師鼓勵的話語、同學們期待的目光,此刻都成了她心中無法承受的重壓。
姐姐的雙眼紅腫得厲害,眼眶里布滿了血絲,眼神空洞而絕望,仿佛失去了焦距。她的嘴唇毫無血色,不停地顫抖著,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咬出了深深的印痕。她眉頭緊鎖,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她雙手抱頭,手指用力地揪著頭發,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窗外的雨傾盆而下,猛烈地敲打著窗戶,發出令人心驚的巨響,仿佛是老天在憤怒地咆哮,為她被無情碾碎的夢想而悲號。雨滴狠狠地砸在玻璃上,瞬間化作無數破碎的水珠,順著窗沿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房間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昏暗的燈光在風雨的肆虐下顯得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熄滅,那微弱的光暈在黑暗中掙扎著,卻怎么也照不亮姐姐心中的陰霾。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并未帶來絲毫溫暖。窗外,殘敗的花朵零落在泥濘中,被無情的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那曾經嬌艷的花瓣如今已失去了生機,變得黯淡無光,邊緣還帶著被雨水侵蝕后的褶皺和黑斑。花蕊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卻不再是往日的清新,而是透著絕望的沉重。就像姐姐破碎的夢想,再也無法拼湊完整。姐姐眼神呆滯,目光游離,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石雕。她緩緩地抬起手,顫抖著合上了書本,然后雙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癱坐在椅子上,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姐姐的夢想如同那被暴風雨無情摧殘的嬌艷花朵,還未來得及在陽光下盡情綻放,就已凄慘凋零,徒留滿地的殘枝敗葉,在風雨中瑟瑟發抖,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有一次,母親給酒蒙子打了無數次電話,他沒接。等他回來了,母親把手機從他衣服兜子里掏出來,他看到手機被母親掏走了,便罵罵咧咧開始要他的手機。母親沒有還給他,他就開始和母親動手,又打又罵,就像瘋狗一樣,甚至拿起菜刀就向母親砍去。母親急忙把我叫醒,我推開酒蒙子,雙手用力撓他的臉,下手特別重,撓得他滿臉出血。“小狼崽子,你下手挺狠吶!”“你不欺負母親,我能撓你嗎?”我和姐姐越是說他,他越來勁,那段時間母親對待酒蒙子像對待孩子一樣吃喝供著,他反而吸煙酗酒,還家暴母親,罵罵咧咧,口吐芬芳,給我和姐姐嚇得直哭,母親的心徹底涼透了,然后把他攆出了家門。
從這之后,酒蒙子去外地打工,臨走時,母親給他拿了五百塊錢。母親告訴他天冷多穿點衣服,想吃啥就買點啥,還告訴他別酗酒了。在電話里,都是母親惦記他的話,他卻沒有一句是關心媽媽的,還都是酒后的醉話。工期結束之后,他在外面吃喝嫖賭,自己享受,也不知道回家。母親知道之后,老毛病又被氣犯了,我去藥房買藥,給母親燒水熬藥,喂母親喝藥,并且安慰母親,他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不值得為他傷心。母親吃了藥聽完我說的話,身體才慢慢好了起來。
母親拉著我的手,感慨地說:“孩子,媽只希望咱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我緊緊握住母親的手,堅定地說:“媽,會的,以后有我在。”
都說父愛如山,一般來講,作為一個父親應該非常的關心和照顧自己的兒女,最起碼,應該盡到應盡的義務和應該承擔該承擔的責任。
他九年級初中畢業,數理化一直很好,在外地打工的時候,工地的圖紙都是他做的。姐姐沒考上高中之前,他是我們家里學歷水平最高和知識儲備量最豐富的人了。姐姐學習和寫作業的時候,他不僅不會去監督和輔導,還會酗酒,喝得爛醉如泥,酩酊大醉,而且會耍酒瘋,摔酒瓶子,大吼大叫,嚇得姐姐每次寫作業都會哭。那個時候,家里在農村住著,街坊四鄰都知道他在外邊酗酒回到家里來作來鬧。
我上學的時候,雖然已經進入城市里了,但是他整日酗酒的毛病還是改變不了,依然沒有輔導和監督我的學習和寫作業。上小學時,有一次開家長會,我的成績一般,在班級里表現也不錯,但是老師每個學生都會提到,本是一碗水端平的好老師,他卻找茬,給老師罵了一頓。小時候剛學習三字經,有一天,當我讀到“子不教,父之過”的時候,他卻說:“什么‘子不教,父之過’教育是老師的責任,和我沒有關系。”他就是這樣推卸責任。
身為父母,理應盡到應盡的義務并承擔相應的責任。然而,他卻未能做到。母親的心在無數個日夜備受傷害,被深深刺痛,卻又無計可施,只能默默吞咽下這所有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