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紅將手中的U盤插入電腦后,很快整個電腦就陷入黑屏。
黑屏之后,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中間跳出一個睡衣女孩。
仿佛強烈的風灌入這里,就算是古德也能敏銳地察覺到房間內有什么東西正在發生異變。
有一種特別的力量開始干涉他的認知,甚至開始干涉他整個房間。
房間中書架上所有的書籍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所牽引,開始慢慢漂浮在半空之中,最后拼接成質樸的三角圖案。
三角圖案之中,金色的彎弧開始顯現。
古德終究還是沒有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這是怎么做到的?”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就連行事一直輕佻的小泉都規規矩矩地蹲坐在古德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漂浮在房間半空的圖案。
隨著咔擦的翻頁聲響起,書中某些文字竟然如同活過來一樣,開始從書中飛出,最后懸停在半空之中,組合成一行行的話。
這是一道別人留給他們的訊息,落款人是千夏。
“委員會的授權無法抵達,請小心……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古德注意到了訊息中關鍵點。
柳輕紅若有所思:“這意味著我無法使用綁定物,失去了所有能反制的手段。”
“那你現在豈不是就一高級步兵?”古德呆住。
不能用那些奇怪綁定物的柳輕紅在古德看來,現在就是一沒藍的高級步兵,甚至有可能比高級步兵還不如。
畢竟柳輕紅身板乍看都不是就算是餓著也能一個打十個的葉問。
“不行了,我要擺爛!”
小泉抱著古德床上的枕頭來回翻滾,也不知道她這個日本人是怎么沾了中州學生的毛病。
“你這邊呢?你的綁定物似乎不用委員會授權。”柳輕紅看向古德,目前這個情況古德已經成了唯一解。
古德撥通神棍女人的電話,但是傳來的是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用戶并不在服務區。
“可以投敵嗎?”這個時候,小泉湊了上來。
古德本以為柳輕紅會批評這個投降主義者,怎知道柳輕紅卻幽幽地說道:“如果造成這場失控事件的存在是個人類,你選擇投降對方也許倒是能接受。”
小泉呆滯的眼睛頓時沒有了目光,這可是覆蓋了整個新海市的失控事件,持續兩周的強降雨意味著整座城市的元素已經陷入混亂,甚至現實的規則都被強行改寫,令整個新海市陷入“隔絕”。
能做到這一切的,會是一個人類嗎?
小泉發現自己越想越頭大,柳輕紅說得的確沒錯,能做到這一切的絕非是一個區區使用綁定物的人類,而是——神明。
在她們的字典里,“神明”可不是什么好詞。
既然打不過,小泉干脆直接選擇倒在床上,裝死睡覺。
反觀古德倒是拿起一支筆,還有一本筆記本,開始在自己書桌上刷刷寫起來。
“你在做什么?”柳輕紅偏過頭問。
“整理一下現在知道的信息,理清一下思路。”古德邊說邊寫,“我不是那種喜歡坐以待斃的人。”
古德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是凌飛發來新的消息。
“我們班的確沒有一個女孩叫做周婷,但是我讀初中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女孩叫做周婷。”凌飛的消息這么回道。
“周婷?”
古德雖然不滿意柳輕紅看了自己手機的消息,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有個叫做周婷的同學在我面前出車禍死了。”
叮的鈴聲再一次響起,凌飛傳來新的消息。
就像是膝跳反應一樣,古德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柳輕紅又看了一眼古德手機的屏幕,凌飛回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后來,周婷在我面前出車禍死了。”
“我想第一個問題的突破口我們已經找到了。”柳輕紅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這就不能是個巧合?”古德狂躁地抓著自己頭發,顯然已經有些神經質的跡象。
“經歷了那次的管制事件,你還會相信所謂的巧合?”
古德和柳輕紅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選擇沉默。
昨晚的噩夢顯然在某種程度上,正是現實的映射。
古德冷冷地打了一個寒顫,覺得自己心底正幽幽地冒出一股寒氣。
就在這時,明朗的天氣突然轉陰,窗外開始下起了大雨。
狂風吹著掛著窗戶邊上的風鈴,鐺鐺作響。
吹進屋的細雨已經打濕古德頭發,白色的窗簾在狂風的吹動下瘋狂搖擺,像是死去的白衣女人正在歡快跳舞。
古德開始不安,他總覺得自己被什么存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
而自己在她手里,不過就是提線木偶。
命運已經如同劇本一般被人握在手心里,任意的,任由她的喜好改寫。
“我去關下窗戶。”小泉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有些不安,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去關窗戶。
柳輕紅若有所思,然后認真地看著古德的眼睛。
古德雖然被盯得有些發毛,但嘴巴還是很欠地說道:“你這樣看著我超過三秒,是不是不太合適?”
“為什么不太合適?”柳輕紅居然露出好奇的目光。
得了,又被死死地克死。
古德心塞,任自己十八般武藝耍了一個遍,但是柳輕紅就是一棉花,怎么打上去都沒力。
“男女之間如果能對視超過三秒,就意味著雙方有好感。”小泉蒼白的臉湊了過來,幽幽地開口。
她手機的電筒正開著,正是電筒的白光把她的臉照得慘白。
柳輕紅微微偏過頭,再一次直愣愣地看著古德。
她臉上的冷漠表情介于醫學老師演示如何解刨尸體和空軍釣魚佬收桿回家之間,怪異得讓人不寒而栗。
古德想跑,卻被柳輕紅一把直接摁死在椅子上,“把你昨晚做的夢慢慢說出來,盡量說出細節。”
“你想做什么?”
“你做的夢應該是一個警示,這個夢或許能幫助我們揭曉這場失控事件的源頭。”
“你難不成還是福爾摩斯?”
古德雖然口頭上叨叨,但還是沉下心來慢慢回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
可就當他越發回憶,就越發心悸。
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能完全回憶起昨晚做那個夢的所有細節。
通常來說,人會基本忘掉昨晚做的夢,就算是想起,也會丟掉很多細節。
但現在,昨晚夢境的內容仿佛如同刻進古德大腦的硬盤區一樣,一幕幕的場景清晰得如同在觀影。
“我夢見自己被同事強行拉去參加一個聚會,然后在喝酒的時候突然腦子里想起了以前高中同學的名字。”
“突然?”小泉察覺到了什么。
“我會忘掉所有不值得記憶的東西,所以很多高中同學的名字和相貌我都會忘掉。”古德解釋道,隨后他繼續說:“在我喝斷片醒來后,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高中教室里,同桌叫我趕緊準備上課。”
“夢中的同桌就是周婷?”
古德點點頭,肯定了柳輕紅的說法,“從高一到高三我們一直都是同桌。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很高興,想要互相留下聯系電話。但是,在夢中,每當她用筆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就會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擦掉。”
“再然后,周婷就是在公交車站等車坐回家……”
說到這里,古德就停了下來。
因為接下來夢境中發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古德親眼目睹了周婷出車禍死去。
“但現實中,周婷卻是在初三的時候就已經出車禍死去。”柳輕紅咬著嘴唇沉思起來,她再一次看向古德的手機。
她隱約察覺到了些什么,卻還差點什么把一切說通。
真相藏在了錯亂的毛線球里,她必須有足夠的耐心才能把這一切全部理清楚。
“對了,我記得凌飛好像是你的同桌吧,你們倆個感情蠻好的。”小泉拿起古德的手機,揚揚問道。
“以前幫他打過一次架,因為他的一個初中好朋友被社會上的混混盯上了。”
“凌飛的那個初中好朋友是一個女孩?”柳輕紅忽地警覺。
刷的一下,古德冷汗直冒,額頭上肉眼可見有汗珠冒出。
他接過小泉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之后,開口說道:
“凌飛的初中好朋友在高一的時候其實也是我同桌,所以我才會出手幫他打架。高二的時候,那個女孩選擇轉校離開。”
古德面色凝重,“可為什么我會剛剛才響起這個事情呢?”
“嫁接。”忽地,柳輕紅面無表情地吐露出兩個字。
隨后她用極快的語速解釋道:“讓我們來假設這樣一個故事:凌飛和周婷升入同一所高中,然后周婷和古德成為同桌。某一天,周婷在校外遇見了流氓糾纏,路過的古德出手救下。接下來兩個人就該一起度過快樂的高中生活,直到某一天周婷突然出了車禍。”
“這是什么二流泡菜劇。”小泉嘟囔。
“中州的高中學生哪有快樂一說,全是尼瑪的卷子!”古德怒發沖冠,趕緊糾正。
柳輕紅繼續說道,“但是現實卻是,本該成功升學,然后和你成為同桌的周婷卻出車禍死去。她接下來的劇情被嫁接給了另一個女孩,不過她也沒有能成功和古德一起讀完高中,而是中途轉學去了其他學校。”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刻意,刻意得簡直就像是被人改寫了劇本?”柳輕紅忽地扭過頭,看向小泉。
“啊,對對對!”小泉雖然沒聽明白,但知道這個時候點頭是應該的。
“普通個啥啊?”古德完全搞不懂,嘟囔道:“這不是很正常嗎?”
古德把自己這個破腦袋打破了也沒想通這其中有什么彎彎道道,只是覺得柳輕紅簡直有點神經質。心里想著難不成那個野雞管制學院全是他娘的神經病嗎?
“你難道沒有想過那個女孩為什么會轉學嗎?”柳輕紅忽地瞥了一眼古德,神色淡漠。
古德剛想開口爭辯,可是他猛地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那個女孩轉學之前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自己,也沒有告訴凌飛。
她就是在某個周一早晨再也沒有來上學,而在那之后,古德也再也沒有和她聯系過。
“那個女孩是誰?”古德忽地頭疼起來,痛得放佛有人硬生生給他腦袋塞進一顆炸彈,還順便把火藥星子給點燃了。
“周聽芽……”古德茫然地說出了某人的名字。
就在剛才,古德想起了那個女孩,自己曾經同桌的名字。
自從轉學后,她的名字和樣貌本該已經從自己大腦硬盤里全部刪掉,可是現在古德卻全部想了起來。
“原來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做周聽芽么……”柳輕紅沉默了一會兒,“如果周婷沒有出車禍死去,你救的那個女孩應該是周婷,而不是周聽芽。”
“按照正常的發展邏輯,她們兩人本來都會和你成為很好的朋友。”
柳輕紅的眼神忽地凌厲,“但她們的人生軌跡都被改寫……在有機會能和你成為好朋友之前。”
“這些事情都是圍繞著你發生的,也就是說這一次的失控事件是沖著你來的。”
“可為什么會沖著我?”古德被柳輕紅盯得有些發毛。
“這或許也是學院一定要招你的理由……”柳輕紅刻意地頓了頓,慢悠悠地說道:“珍貴的研究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