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關門聲后是沉重的嘆息聲。
胡老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椅子上,他煩悶地抓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喃喃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柳輕紅告訴我,她在古德那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尋常的波動。”
喬爾和陸妗妗兩人對視一眼,算是搞明白為什么今天胡老為什么會這么著急地趕過來。
如果是柳輕紅的話,倒是一切完全說的通。
隨后,胡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問道:“他前面題目回答得怎么樣?”
陸妗妗苦笑,然后搖頭,“老實說,從各方面來說,他都只是一個普通人。”
“第一個問題,他認為自己能讀懂小貓小狗的語言……算是能和另一個種族交流。”
“這是什么狗屁回答,這就是千夏說的中二?”胡老嘟囔著抱怨,“那第二個問題,他是怎么看待這個世界的?”
“他說了一大長串,理解下來就是他所認為的現實世界和普通人認為的現實世界是一樣的。”喬爾出聲插嘴。
胡老難得的沉默下來,過了會兒后他長長嘆道:“真就是個普通人啊!”
而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匹諾曹的鏡子難道就沒有任何反應。”
喬爾搖搖頭,看向桌上擺放著的銀色鏡子,“沒有任何反應,也就是證明古德所說的話全部屬實,沒有說謊。”
“不可能啊,柳輕紅這孩子的感覺是不會出錯的!”胡老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他激動地說道:“對了,剛才古德回答最后一個問題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一陣干涉。”
“您是想說有人干涉了匹諾曹之鏡的能力,讓匹諾曹之鏡無法檢測說謊。也就是說,古德剛才其實是在說謊,目的就是為了掩飾自己。”喬爾很合時宜地插嘴。
“對,就是這個意思!”胡老一把抓住了喬爾的肩膀,贊道:“不愧是安佛里森教授的學生,了不起的洞察力和理解力。”
喬爾聳肩苦笑,無奈說道:“不說我剛才是在腦補,可是胡老您的能力值第四次評估是C下吧,您當真能感受到干涉?”
被揭穿謊言的胡老訕訕一笑,頗為不好意思地撓頭。
陸妗妗出聲,小心翼翼地詢問:“胡老您是因為要是再收不到學生,就會被學校辭退,所以才這么著急嗎?”
“好吧,我承認這是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是我相信柳輕紅的判斷。”胡老頓時篤定。
聽到柳輕紅的名字,喬爾和陸妗妗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嘶啞的小孩聲音突然在房間炸……陸妗妗不由立馬緊繃全部的神經,朝著桌子上那面銀質鏡子望去。
陰冷的風從微微打開的窗戶吹進這間不算很大的會議室,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抓了抓胸口的領子,警惕地盯著那面似乎正在抖動的“包郵貨”。
“喬爾,老師好像說過只要滿足異化物保持穩定態的條件,那么異化物就不會失控的,對吧?”陸妗妗聲音突然嘶啞起來。
一直保持著從容的喬爾,此刻額頭卻布滿了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回答:“是的,的確是這樣。”
“那你他媽今早上沒有給這面死宅鏡子看匹諾曹的動畫?”陸妗妗出口就是國罵。
“怎么可能!”喬爾出聲反駁。
“那它為什么會出現失控的征兆?書上不是說異化物只要進入穩定態,安靜得就像是烏龜在冬眠?”陸妗妗情緒激動地指著正在桌面上輕微抖動起來,不斷發出小孩聲音的詭異鏡子。
“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從外部打破了穩定態,讓它失控。”胡老驚恐的目光中竟然涌現出一絲難以置信的喜悅,“竟然有人可以打破異化物的穩定態……這可是連局長候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艸了,我今天出門就該看看黃歷。”陸妗妗完全失去自己平時的矜持,大罵出聲。
異化物失控,她完全沒想到這么邪門的事情,居然自己第一次帶異化物出任務就遇到。
陸妗妗甚至清楚地記得選修課上老師說過異化物失控,理論上是概率極低的事情。
而且這門選修課的期末考試還是開卷的!
換一句話說,都開卷考試了,這門選修課講的東西有啥重要的?
因為你壓根就遇不到,所以才開卷考試。
換而言之,這門課就是讓你混學分用的。
現在她就一頭撞到了這個遇不到的鬼東西。
這個時候,陸妗妗除了一邊罵娘,一邊瑟瑟發抖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因為那門選修課壓根就沒教你怎么應對失控的異化物。
再者說了,教這門課的老師如果知道怎么應對異化物失控,那他早就該被調到執行部門天天和這些瘋狂的異化物打交道。
從窗外吹來的冷風停了下來,陸妗妗身上那股子陰冷的感覺也在這一瞬間全部卸去。
如同經歷了一場很長的夢一般,陸妗妗怔怔地看著桌上那面重新安靜下來的鏡子,久久不敢呼吸。
過了許久之后,她狠狠地掐了一把喬爾的胳膊,痛得那個高大的男人像只猴子一樣上竄下跳。
陸妗妗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無力地開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喬爾揉了揉剛才被掐的地方,應道:“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盡快把它送回去,讓收容部的人檢查檢查。”
陸妗妗拉開一把椅子,放松地坐在上面,透過窗看著這座臨海小城清澈得如同湖面的天空。
這真是一座漂亮而又溫暖的小城,不像她從小長大的京城,喧鬧,而又冷漠。
路上的行人總是熱情和藹,就算你站在公交車站上,也會有人主動找你聊天吹牛,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民間故事。
她一邊無聊地數著天際慵懶飄散的白云,一邊開口問:“唉,喬爾,我記得選修課上老師舉過的異化物失控事件好像是通古斯大爆炸?”
“嗯……是的。”喬爾點點頭,“幸好剛才鏡子重新穩定下去了,不然我們都得……”
熾熱的風猛地塞滿了整個房間,伴隨著一陣密集的玻璃碎裂聲音,血紅色的光從桌面的鏡子上折射而出。
當喬爾意識到什么之時,他立馬朝著陸朝朝撲過去,想要擋在她的面前……
這個年輕的男人離自己最好的朋友只有一米不到,可對于他來說,這一米的距離卻是那么長,長得不足以讓他抓住對方的手。
無形的波動以鏡子為中心散開,離鏡子最近的陸妗妗片刻之后就被這股波動擊中,她的身體就像是被踢飛的石子一樣,重重地撞到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