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jié)u微涼,三個少年和衣席地而臥,阿夏枕于軟毯上微睜了眼,殘存的光火里,池野臉側(cè)輪廓棱角分明,透著難以忽視的清冽和堅毅。
阿夏迷迷蒙蒙地眨了眨眼,翻身進入黑甜的夢鄉(xiāng),嘴角噙了絲淡淡的笑意。
寧謐恬靜的夜晚,在圭影濕熱的鼻息噴涌中醒來,有了它壓根不需要鬧鐘了。圭影被眾人帶著起床氣抱怨的功夫,小白忽閃著睫毛濃密的大眼睛,閑云野鶴地在一旁啃草。
幾個野果墊腹后,繼續(xù)上路。疾馳過三個時辰,沿途景物完全變了樣,花草樹木隱沒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邊際的瀚海沙漠。
小白和圭影在沙漠里行得有些艱難,阿夏和施炎干脆收了靈獸,四人徒步前行。灼熱細小的黃沙,一個勁往他們短靴里鉆,沒走一會兒,便要傾倒一回,讓幾人好生厭煩。
沙漠中,不見其他商旅的影子,只四個踽踽獨行的身影,太陽套著光圈,像一只小小的咸蛋黃。
阿夏嫌熱,用淡綠色手帕將頭發(fā)綁起高馬尾,眉宇間添了幾分颯爽英姿,鵝黃色的緊袖衣裳與這片天地和諧地融為一體。
行至沙漠深處,東溟城的樣子終于浮現(xiàn)在眼前。就在此時,猛然刮起一陣大風(fēng),裹挾了沙粒劈頭蓋臉地撲打而來。
池野四人皆被迫吃了一嘴的沙土,狂風(fēng)像是嘗到了甜頭,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兜轉(zhuǎn)之后再次襲來。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芋頭振臂一揮,棕色馭風(fēng)旗靈力破空而出,沙石狂風(fēng)陡然沉寂,無聲無息。
“呸,呸呸……”池野清了清嘴道,“這風(fēng)來得詭異,怕是……”
一句話戛然斷在了中途。
少年眼前,阿夏的面紗早已被剛剛那陣狂風(fēng)卷得不知所蹤,幾縷發(fā)絲從吹松散了的發(fā)束中滑落,輕輕依偎在櫻唇邊。鵝蛋般幼滑細膩的臉龐上,凸顯出極為精致的五官,秀挺的鼻尖上還沾著幾顆細沙。
這般脫俗動人之姿,比他想象過的還要美好……“你鼻子上還有。”池野微啟唇道。
聞言,阿夏皓白的小手胡亂向鼻子撣去。少傾,她猛然抬眸,看了看盯著她的三人,又雙手捧起花朵狀地在臉頰上摸了摸,木然了。
“阿夏姑娘,你面紗掉了。”芋頭一語道破。
阿夏緊抿了嘴,低沉道:“我知道了!”
“怕是有妖物作怪,大家小心一些?!背匾笆O履前刖湓?,到此刻才算接上。
后面的行進中,四人且行且觀察,多加警惕,卻未見有其他異樣。
沒了面紗的阿夏,頗感不自在。憂慮著,這個樣子到了東溟城會不會被人認出……應(yīng)該不會吧,畢竟與兒時的樣貌大不相同,近幾年見過她容貌之人也并不多,可萬一呢……
池野回頭看到默默跟在隊尾的姑娘,垂頭耷眼,眉毛已聚成了川字,大概猜出了她為何這副模樣。
一面走,一面自銅鏡內(nèi)挑揀出件銀色長袍,袍子極為輕薄卻針腳細密,遮陽遮風(fēng)都是不錯的選擇。池野揣好銅鏡,抖開長袍,回身披在了阿夏身后。
“做什么?”她停怔住問道。
“帽子夠大,遮你的臉……”池野目光緩滯了兩秒,道,“綽綽有余?!闭f完,宛若毫不在意地快步去趕芋頭和施炎。
長袍寬松的衣帽戴起,質(zhì)感舒適,甚和阿夏的心意,她歡喜的在脖頸處打了個蝴蝶結(jié)。嘴里小聲地念了句:“謝啦。”
終于到了東溟城下,卻見城門緊閉,大門上赫然貼了告示。原來,三日前便開始封城,不許任何人進出了,這可如何是好。
四人圍著城墻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躊躇得緊。施炎盯著高聳的圍墻尋摸各種可行性,一低頭,看見一串橫行霸道的螃蟹,挖著墻角的細沙鉆了進去。
“哎哎?!笔┭渍泻袅似渌诉^來。
“一排螃蟹有什么好看的,你饞海鮮啦?”芋頭打趣道。
“不是,我在想咱們能不能從地下鉆進去呢。”
挖個地洞?費時費力,有點不現(xiàn)實?!盎蛟S……我們可以飛過去。”池野道,“芋頭,用你的馭風(fēng)靈力,把我們送進去如何?”
“對啊,好主意?!?
說干就干,四人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芋頭叮囑道:“抓緊了!”一陣龍卷風(fēng)速即而起,將四人卷在當(dāng)中,盤旋升空,呼呼風(fēng)聲震得人耳膜嗡鳴,眨眼間飛躍了矗立的厚重城墻。
再抬起頭時,已然穩(wěn)穩(wěn)落于東溟城內(nèi)。周圍百姓只當(dāng)是無端刮了陣邪風(fēng),即使驚恐,也很快又鎮(zhèn)靜下來。未曾注意到憑空出現(xiàn)的四人。
芋頭和其他三人互換了眼色,暗道:成功了!
松開被池野牽住的手,阿夏別扭地將帽檐又拉低了一些。才走兩步,他們就發(fā)現(xiàn)東溟城不同尋常。
城外明明是戈壁沙漠,城內(nèi),他們身側(cè),卻是一片星羅棋布的漁船。河道環(huán)城而繞,兼穿插于縱橫交錯的寬闊街巷。
池野覺得有那么點水城威尼斯的意思。
按尋旗地圖所標,他們要去一處叫貢多的地方。然而,地圖比例有限,具體位置,還需他們自行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