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耗費了秦蘇伶一上午的時間，早飯都沒思量著吃，面對了各式冷冰冰的儀器，還沒到飯點，已經餓得四肢乏力。

心里的害怕被慢慢地磨光，慢慢地被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所取代。

與其這樣受著折磨，不如趁早了結，去那個傳說中的極樂世界，與自己愛的和愛自己人碰面，也許再也不必像現在這般孤獨。

做好全部檢查，把結果交給主治醫師的時候，對方已經準備去吃午飯，他看了一眼報告，看了一眼秦蘇伶，哪怕再身經百戰，到這個時候還是會覺得于心不忍吧？

但還得表現出客觀盡責的模樣，敘述著病情，在患者聽來重要的無非是最后的結果，“腫瘤是惡性的”“壓在了某根神經上，做手術怕是有風險”“還是先采取保守治療，放療和化療”，至于后來幾句于事無補的安慰，起不來任何實際的效果。

秦蘇伶也算得上心態好，全程并沒有過于激動的情緒，許是早就存了死心的打算，好或差的結果，產生不了絲毫的影響。

末了問了句，“這樣下來大概需要多少錢”，醫生只要大約報了個數字，“你先準備十萬放在身上”。

十萬對于秦蘇伶來講當然是大數目，一時之間自然拿不出這筆錢，她語氣平靜，甚至嘴角還有那么一絲禮貌性的微笑，說，“好的，知道了，謝謝啦”

醫生合適各樣的生死場面見得多，但如秦蘇伶這般鎮定，也著實少見。

又加上看著她孤身一人，心里也涌出敬佩之情，最后秦蘇伶起身離開的時候，還是不忍心說了句，“如果還有什么親戚，盡早通知”在秦蘇伶看來潛臺詞無非如下，“你日子不多了抓緊時間同親戚朋友聚聚”主治醫生的本意是，因為有些意見書需要患者委托人的簽名。

秦蘇伶回了病房，拿好便當盒就下樓去醫院餐廳打飯，餐廳在秦蘇伶住院樓右拐的地方，需要經過一個不大的廣場。

在門口廣場遇著程亦昊的時候也是萬萬沒有料到的場面，她被分配到的病號服略大，套在身上空蕩蕩的甚不協調，手里捧著便當盒，頭發散下來，臉色蒼白，眼睛無神，身體發散出一副羸弱的信號。

程亦昊來醫院是看望產婦，今天早上就接到一個兄弟的電話開心的炫耀說妻子昨晚誕下了一個男寶寶，平常關系處得也不錯，早早吃完午飯，就買了一籃子水果和一捧康乃馨驅車來了醫院。

現在他手上拎著這兩樣東西，口袋里的電話在拼命響著，他想過很多種和秦蘇伶相遇的場景，卻偏偏沒想到這番場面。

他站在那里呆愣了很久，還沒回神想通整件事，秦蘇伶因為昨天撒的謊現在當場被拆穿，覺得尷尬不已。也并未打算這樣一直大眼瞪小眼干站著，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程亦昊丟下手里的果籃子一把拉住她，他在等她的解釋，她所有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

秦蘇伶掙扎了幾下，并沒有掙開，不知是餓得很的緣故還是起得太早的緣故，頭開始發昏，雙腳足夠支撐站立的力量慢慢流失，雙眼開始模糊，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有形的物體向她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