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千霏悅與風塵相聊甚歡，旺通在一旁卻如坐針氈。
他總感覺那頭白狼在盯著自己，好似在想著如何一口吞掉自己一般。
風塵察覺到旺通的異狀，拍了拍白狼的腰身：“放心吧，它還是比較聽話的，沒我言語他不會輕易襲擊人類。”
也就是說曾經也被命令襲擊過人類啊……
旺通吞了口口水，悄悄地遠離白狼。
“前輩，這白狼是您的靈寵嗎？”千霏悅走上前去，大膽的摸了摸白狼的毛發，“原來真的有人能收復妖獸為己用！前輩能否將方法向我傳授一二。”
旺通一聽，齜牙咧嘴。
自己師妹平日里便對那已經失傳大半的馭獸功法尤為在意，整天都窩在房間里研究，一旦提到馭獸相關的事情便興奮的如同變了一個人。
師妹，不要問了，你看看師兄對你使的眼色！
風塵聞言，笑而不語。
自己與白狼之間的關系十分微妙，雖然它看似對自己的言語表現的百依百順，但先前在云雨城的時候，白狼可是實打實做了一次反骨仔。
白狼身上已經看不到紅色的生死線，但已經突破到鍛靈境中期的風塵配合小劍，若要直接將它斬殺也已經不是什么難事。
最簡單的馭獸方法，便是平平無奇的實力碾壓。
他無法回答，便扯開話題：“現在距離你們宗門還有多遠？”
“很快便到，大概還有二十里地。”
千霏悅沒有得到風塵答復，不羞不惱，在發現白狼真的任其撫摸后，發出陣陣不明所以的笑聲。
二十里？
風塵遠望，周圍是望不盡的平地，看不到一座高山。無高山阻擋視線，既然距離已經很近了，那為何自己卻沒有看到哪怕一座高大建筑？
“前輩有所不知，”似乎是讀透了風塵臉上表露出的想法，千霏悅扭頭沖著風塵解釋道：“凝云宗略微有些沒落，之前的宗地被新興宗門占據，無奈之下遷至野外。”
嗯……
兩人宗門之事，居然如此沉重。
宗地被搶，一般來講已經算是斷了大半傳承，怪不得這兩人只有鍛體境的實力。
三人一狼腳程不慢，沒多時便跨越了二十里的距離。
漸漸地，眼前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村莊，其中房屋錯落有致，多為磚石堆砌而成，不時能看到一座房屋之中升起寥寥炊煙。
村莊里面男女老少皆有，最小的孩童尚在襁褓之中，年齡最大的已入了不惑之年。
見到白狼，村中居民大驚失色，高聲叫喊，旺通趕忙硬著頭皮向前解釋。
這些人連鍛體境都不曾達到，完完全全只是普通人。
風塵左顧右盼，尋找著那凝云宗的蹤跡。
“天色還早，我們要在這里歇腳嗎？”
“前輩真會開玩笑，”千霏悅捂嘴輕笑，在風塵不可思議的注視下推開了其中一座房屋的門戶，“這里便是凝云宗。”
“……”
風塵眼皮微微發顫，這村莊規模連云雨城的一個街巷都比不過，居然是凝云宗宗地？
難不成自己還沒有睡醒？
“你們之前的宗地規模比現在大多少？”
“大概大個三五成吧。”
“你們師尊呢？”
“師尊他閉門靜修，只有宗門遇到危機時才會現身。”
風塵沉默，轉身便走。
這種地方不可能存在什么自己身世的線索，留在這里不僅浪費時間，很有可能還會沾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因果。
風塵心中有些惱怒。
什么開山祖師，什么凝云宗，這里明明就是一個規模略大一點的平民聚集地！
“前輩，前輩……”
千霏悅從房屋中追出：“屋內便是開山祖師畫像，前輩還沒有看過為何突然就要離開？”
風塵往屋里瞥了一眼，墻上確實掛著一張畫像，畫像中人容貌與自己確實有著幾分相像，端是一個神采非凡。
但畫像中人，卻是滿頭銀絲。
“畫中之人，的確是我。”
話語并不是出自風塵口中，而是自他心中響起。
此時時間仿若靜止，一縷虛影出現在風塵身邊，竟是那個與風塵模樣相似，眼裹白布的男子。
蒙眼男子輕輕一嘆，朝屋內走去：“沒想到自我隕落之后，凝云宗竟也淪落至此。”
風塵冷冷說道：“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是妖？”
對于這個先前在那詭異血紅視界中出現的蒙眼男子，風塵心底總有種說不出的忌憚。
而現在突然出現在身邊，風塵下意識便想拍出小劍，可令他驚詫的是，無論他如何呼喚小劍，都如同泥牛入海，完全得不到小劍回復。
這人切斷了自己與小劍之間的聯系！
蒙眼男子沒有在意風塵的舉動，緩緩說道：
“我非人非妖非鬼，現在的我只是一縷殘魂。但其實說起來，我便是你，”蒙眼男子緩緩說道，“先前你已經見過長歌的劍，覺醒了一些前世記憶，應該能猜到我的身份。”
“你是我的轉世身，更為貼切的說法，你是我的執念所化。”
轉世身？
風塵嘿嘿一笑，譏諷道：“那你現在是來奪舍我的？”
話語間，一陣清風劃過，蒙眼男子嘆了口氣：“我確實有過這個想法，也曾經嘗試過，可現在的我即將消散，已是無力奪舍你的身軀。”
聽蒙眼男子提及，風塵后知后覺地想起，先前兩次出現血色視界，都是在自己面臨，或是將要面臨危機時出現的，那竟是這蒙眼男子欲圖奪舍自己？
想到這里，風塵背上突兀冒出冷汗。
隨后，便是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努力壓抑心中怒氣，不管怎樣，此人在云雨城時幫助自己渡過一次危機。
“我與你并不相同，”風塵輕語：“我跟你有著不同的想法，或許你曾經輝煌，但那已經是過往云煙。你作為一縷殘魂在我身軀之中茍且，代表你是一個失敗者，我不會走你的老路。”
蒙眼男子聽聞，久久不語。
下一刻時間恢復流動，蒙面男子身形消失不見，只留環繞在風塵耳邊的輕輕嘆息。
“前輩？”
千霏悅見風塵良久不語，又是看到他面色變了又變，以為風塵走火入魔，趕忙替風塵推了推背。
但風塵接下來的舉動卻讓神經有些大條的千霏悅都只感吃驚。
只見風塵快步走近屋內，將祖師像取下卷起，指著墻壁說道：“以后這里掛我的畫像，不要掛他的！”
“可是師傅會怪罪……”
“沒什么可是的，我不是長得跟你們祖師很像嗎？”風塵咬牙切齒，狠狠捏著手中畫卷，“現在就去告訴你師傅，以后沒有你們祖師，世間只有我風塵。”
在一片赤紅色的精神世界內，蒙眼男子不住的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失聲笑道：“沒想到他居然做出了孩童一般的舉動。”
他在風塵的精神世界中盤膝坐著，好奇的觀察著風塵的一舉一動：“那我便靜靜看著，你在這個腐朽殆盡的世界中將會如何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