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風塵隱蔽自己的身形,來到城墻邊,一躍便出了城。
不久之后,縣令夫人被人在黃府之中刺殺的事情應該會傳遍整個云雨城,縣令黃巍帶著二百官兵久久未歸,這兩件事情都與風塵有聯系。
必定會有人懷疑到風塵頭上,但對于風塵來說不痛不癢,他并不打算在這里久待。
至于云老漢父女,更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頭上。
回了木屋,風塵修整了三天,將自己的狀態調整至最佳,此間功夫,云老漢緩緩蘇醒,已經可以自行下地活動了。
風塵告知云星月,與自己見過最后一面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他思索了一會,又道:“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麻煩,可以與醉月樓一個名叫許鑫薇的姑娘商量,她或許會給你些許幫助,”而后又是半開玩笑地說道:
“若是她問你誰讓你來找的她,你就說隨風四散的風塵。”
云星月微微頷首,牢牢記在心底。
將一切交代妥當后,風塵便準備帶著小啞巴離開。
“風塵大哥,你真的要走嗎?”
云星月有些不舍,將一些自己采摘的野果送給風塵。
風塵接下,輕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生之年我們或許還會再見。”
云老漢父女將風塵送至門口,二人對于拯救了自己這一家的風塵都很是感激。
風塵攬著小啞巴坐于白狼之上逐漸遠行,在身后的小木屋變作一個細小黑點的時候,風塵看向身上多出來的屬于云星月的黑色因果線,內心稍微有些動容。
既成鍛靈境修士,壽命雖然并不比凡人多出多少,但在五六十歲時仍然會是青年樣貌。
世界廣闊,再次相見之時,或許已是幾十年后。
風塵驅狼,眼中不再有絲毫留戀。
接下來的日子便有些枯燥,行了許久眼前依舊是遼闊的草原。
餓了便去打一些草原小獸,渴了便吃一些野果。
風塵或是翻看蕩妖譜,或是翻看中天混元法,無人打擾,倒也還算愜意。
小啞巴與白狼都不是可以交流的對象,但好在還有小劍時不時便跳出來與風塵說兩句話。
“你這人生也忒是氣運纏身,”小劍耷拉在風塵肩頭,語氣復雜的說道,“本來無法修煉的身體,有人愿意用數倍的精純靈力打通你閉塞的筋脈,而后居然在一天之內便突破了一個小境界。”
“若是沒有方念替我打通筋脈,那我還有機會踏上修行路么?”
“這不好說,努力聚靈一輩子,或許能在將死之前突破到鍛靈境。”
風塵聽及,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破,真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
一提起這事,風塵便想到先前在云雨城中被白狼戲耍,最終被黃冷明偷襲取出心臟的歸元境修士王寧。
與小劍說起這事,小劍輕嘖幾聲。
“他那是沒練到家,歸元境修士打不過一個剛凝聚妖丹不久的妖邪,又被一個妖丹未成的妖人偷襲致死,傳出去簡直就是笑話。”
小劍說完,又向風塵解釋了修士與妖邪之間境界的對應關系。
鍛體境修士對應未成妖丹的妖邪,這一時期修士的戰力明顯比不上妖邪,一對一很大幾率會被妖邪殺死吞噬。
而突破到鍛靈境之后,便可與已化妖丹的妖邪斗個難舍難分,兩邊誰也奈何不了誰,哪邊若是執意想逃,另外一方都是奈何不得。
而后,便是修士歸元,妖邪入凡道。
從這一境界開始,仙凡兩別的差距跟是明顯的拉開。
歸元境修士能夠掌控天地間的靈氣化作自身偉力,不再局限于自身靈力,彈指間可使風云變色。
凡道妖邪可以自行繪制妖陣,但對上歸元境修士時便已經有些力不從心,輕易便會被擊敗,可若要斬殺也還是不易。
總而言之,歸元境修士以及凡道妖邪相較之前境界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單靠堆疊數量不足以將其擊潰。
風塵細細聽著,時不時朝著小劍拋出一個問題。
小劍侃侃而談,絲毫不覺得風塵厭煩。
話畢,風塵嘆了口氣,自己三天前才突破到鍛靈境中期,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修煉雖然略有進境,但距離歸元境還是遙遙無期。
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風塵全身心投入進功法的修煉之中。
行著行著,白狼突然低吼一聲。
風塵自修煉狀態驚醒,皺著眉頭看向周圍。
不知何時,周遭居然多出了一些蒙蒙霧氣。
“這不是尋常瘴氣,不要吸入過多!”小劍話語嚴肅,警告風塵,“這附近似乎存在什么不祥之物。”
風塵聽罷,脫下上衣,用野果汁水將其打濕,也顧不得有用無用,盤繞在小啞巴臉上,做成一個簡易的防瘴氣面罩。
而后,風塵屏住呼吸,運轉體內靈力,僅僅通過靈力維持自身心肺的正常運作。
白狼本為妖邪之身,體態強迫,但過多吸入之后腳下也有些虛浮。
風塵開啟靈覺,探查四周之時卻意外發現不遠處有一條無色因果線與他身體相連。
難不成自己失憶之前來過這里?
白狼吸入瘴氣過多,身體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眼看是要支撐不住了。
無奈之下,風塵從白狼身上躍下,見到它一幅病懨懨的樣子難免起了一絲惻隱之心,便讓它去到沒有瘴氣的地方,自己則牽著小啞巴去往瘴氣更深處。
他料不準白狼行動,貿然讓小啞巴跟著白狼太過危險,左右尋思還是將小啞巴帶在身邊。
裹在小啞巴臉上的衣服野果汁水漸漸變干,但她仿佛不受影響一般,風塵并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痛苦之意。
難不成這瘴氣只針對妖邪,對于人類而言毫無傷害?
風塵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胸口立馬傳來火辣的灼燒感,差點沒被活活憋死。他趕忙運用靈氣將體內瘴氣逼出,再不敢吸入一口。
小劍早前便鉆回了蕩妖譜中,他也不敢露頭,這瘴氣似乎能直接穿透過劍身,傷害到他的本源。
順著因果線深入瘴氣內部,瘴氣越發濃郁,幾乎要將風塵阻擋在外的靈力完全滲透。
在濃郁瘴氣的侵擾下,風塵感覺體力流失極快,開始有些昏沉之意。
此時向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風塵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境地。
小啞巴絲毫不受影響,拉著風塵的手便要繼續前行。
風塵咬緊后槽牙,怎么說也不能讓小啞巴一人前往前方的兇險之地。
再又行了半刻鐘之后,風塵體力見底,靈力也有些支持不住之時,終于看到了因果線另一端連系著的東西。
一柄青色長劍,斜斜的插在一塊低矮石座中。
此處竟是一個藏劍地。
觀其周圍,除了碎石再無他物,因為瘴氣的原因,連草木都無法生長。
風塵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長劍,零碎的記憶再次襲來,令他頭腦感覺有些混漲。
他曾經見過這柄劍。
沒來由的,風塵像是失去心神一樣走到石座旁,握住青色長劍,幾乎沒費多少力氣便將其從石座中拔起。
拔劍之時,四周瘴氣皆是散去,再無一絲一毫剩余。
“劍名長歌,似是女子所使。”
先前零散的記憶凝結成段,逐漸自他腦海中浮現。
在一個斷崖邊上,白衣翩翩的婉孌女子手握長歌,隨風起舞。
舞姿動人,高潔的像是一朵百合。
女子一舞終了,轉身看向風塵,臉上綻開笑容:“風塵,要與我比試一番嗎?”
“好啊。”
畫面一轉,風塵發現自己與那女子坐在屋頂之上,正值黑夜,天上繁星點點。
“與妖邪的最后一戰在即,我們也將坐鎮前線……”女子絲毫不掩飾地露出愁容,雙手抱膝,“若是……若是我不敵,身隕道消之時便會將長歌擲于世間,憑借我們之間的羈絆,你一定要將其尋到,不要讓長歌落入妖邪之手。”
“答應我,一定要存活下來,只要你還活著,大唐……人族便存在希望。”
記憶破碎,風塵呆立,悵然若失。
風塵眼角,一滴淚水滑下,而后淚水如同決堤一般止瀉不住,回過神來,已是淚流滿面。
白衣女子不再,手中僅剩長歌。
他感覺心里空落落的,細細的摩擦著長歌劍身,此劍不知經歷了多少年歲,雖已失了靈韻,但劍刃依舊鋒利。
長歌雖在,記憶中忘卻名字的女子卻不知身在何方。
“大唐……大唐?”
這個名詞對他來說太過陌生,毫無印象可言。
那是一個地方,還是一個王朝?
風塵擦干淚水,背負青劍長歌,牽著小啞巴的手,再度踏上尋求身世以及記憶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