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甲笑的很是和善，可這和善的笑容卻讓虎仙家覺得心中憋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小友倒是好算計。”

可事情已經答應了下來，哪里還有再反悔的余地。

冷哼一聲，虎仙家面色冷冽了下來，卻沒有起身離去，也沒有送客的意思。

這讓慶甲有些警覺，心里許久未掐起來的法訣又念叨了起來。

“各憑本事罷了?！?

就算心中法訣掐起，慶甲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反而淺抿了一口面前的濃茶。

“說的好，各憑本事?！?

虎仙家猛的一拍桌子，臉上笑意又回來了。

“若是有村落百姓艷慕山上生活，執意要上山享福，小友又待如何呀？”

虎仙家的話并無道理。

五虎山上與山下的區別，真的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縱然兩個都是作為食材藥引進行飼養，可待遇確實是有著極大的差距。

在那群凡人的認知了，五虎山上的世界就已經是最美好的了。

“我不會去干擾他們的選擇，也不會允許你去干擾他們的選擇?！?

慶甲知道，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

人總是對一個未知的美好充滿著憧憬，就算有清醒者，他們也是喚不醒更多愚昧者。

在五虎山下的人們總是羨慕山上的，而山上則是高傲的，就算他們住的房子是一樣的，所遇到的命運也是一樣的，可山上的依舊是高傲的，山下的依舊是卑賤的。

這是程城隍在任時，給這群人灌輸進去的思想，也是這群人打小就接受到的教育。

山上是富足且美好，山下是貧窮且低賤。

這就是五虎山上下所有凡人的共同認知。

這個認知會在每隔五十年的五虎山宴會達到頂峰，在他們登上五虎山上時的變成真理，他們被端上餐桌，被煉成藥引時被破滅。

“哦？小友倒是豁達?！?

虎仙家沒想到慶甲竟然是這個想法，他以為慶甲會禁止這種行為，可慶甲竟然選擇的是放任。

“那貧道就卻之不恭了。”

不過不禁止就更好，以虎仙家他們這幾百年的布局，哪里是一個黃毛小子可以改變的？

正當虎仙家給談判條件打補丁的時候，慶甲的心早就飄到了另一側。

居住在目竅的李九與居住在耳竅的曹十早就已經將整個五虎山逛了個大概。

慶甲微微點頭，聽著這兩個鬼的反饋，在外面看卻是有些愣神。

“小友還有別的事情嗎？若是沒有，貧道就要接著開始修行了?！?

見慶甲不應聲，虎仙家也就開始下了逐客令，他現在對慶甲的觀感極差。

縱然這次談判被他打上了補丁，損失極有可能是微乎及微的。

但那又怎么樣？若是沒有慶甲，他可是一丁點損失都不會有。

“仙家先別慌著急。”

慶甲似乎是剛從愣神中醒來，依舊是帶著笑的。

“事情還沒談完，又怎么可以結束呢？”

“沒談完？”

虎仙家有些皺眉，他本就是怕麻煩的，跟慶甲扯了這么長時間的皮，已經是屬實難得的了。

“小友請說，還有什么事情？”

思考了一下拂袖而去的后果，虎仙家終究是忍著躁意，又給自己斟了杯茶，順帶給慶甲的滿上。

“仙家宴席上的人，應該是有大半都是從山下雇上來的吧？”

慶甲端著自己的茶盞，不急不慢的將茶水倒出了些許。

還不到茶滿的時候。

“他們可都是自愿來的?！?

不用慶甲再往下說，虎仙家就已經知道了，臉色又有些難看。

“也是自愿被吃的？自愿被做成藥引的？”

慶甲一句反問，讓虎仙家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虎仙家在給談判的條件打著補丁，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是不攔著凡人們的自愿，可凡人們的自愿是上來享福的，可不是上來被人吃掉的。

“他們來到山上，怎么處理都是貧道的事情，就不勞煩慶城隍操心了。”

似是被慶甲的胡攪蠻纏給惡心到了，虎仙家甚至連“小友”都不再想叫了。

“可是仙家自己說的，他們是‘艷羨’山上的生活，我回答的也是，對此不會進行干擾。”

慶甲盯著有些陰沉著臉的虎仙家，沒有半點退讓。

“若是虎仙家認為他們來到山上就是為了被吃的，那我恐怕就只能在山腳處，立一個‘山中有猛虎，請小心行事’的牌子了。”

“那你就立著吧?！?

面對慶甲的威脅，虎仙家這一次并沒有退讓。

他陰沉著眸子，死死的盯著慶甲，身上的氣勢驚人的恐怖。

“仙家可以試試?！?

心中的法訣無論掐的有多死，慶甲的面上永遠都是輕描淡寫的。

仿佛虎仙家的氣勢只一個笑話罷了。

“慶城隍，貧道是很誠心的在接受著你的談判，莫要太得寸進尺了，不然對于誰的面子都不好看的?！?

虎仙家低垂下眸子，冷冽的臉讓不自覺的膽寒了起來。

“這次上山的人貧道會放下去八成，剩下的必須留在山上?！?

“成交?！?

慶甲看出了這次大概就是眼前這位仙家的最后一次讓步了。

也就沒了在緊逼上去的理由了。

能拿回八成，就已經是一個不得了的事情了。

原本慶甲以為人口能帶回去五成，地盤能拿下八成，就已經可以了。

眼下這人口地盤都拿到了八成，那還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狗急了還會跳墻，眼前這個可是老虎，老虎急了是真的會吃人的。

“今日晚上慶城隍過來領人就行了，貧道告辭了。”

事情已經談妥，虎仙家是再也不想跟慶甲待在一起，一個轉身就沒了蹤影。

慶甲倒沒有覺得虎仙家會在這大半天的時間里，對那群人動手腳。

看著面前又一次滿了的茶水，慶甲輕笑一聲，就起身下山下走去。

他還得回去安排各地土地過來接受屬于自己轄區的百姓了。

至于虎仙家會不會乘這個時間去搞些小動作，或者是將這群人直接加工大半。

那就不是慶甲可以管的住的問題了。

只能說，希望虎仙家不要這樣下賤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