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寧愣愣地看著謝道韞的小轎子走遠了，剁了剁腳，才落寞地收回了眼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向著秦王府緩緩地走著。

小韻兒坐在馬車上，手中竟也提著一個鎏金雕花硬木食盒，與李秀寧剛好撞在一起：

“郎君，怎么回來了？不是說要去見項殿下嗎？我還想問問他昨天在天香園都對郎君做了些什么，郎君竟然恢復得那么快！”

李秀寧擺擺手，臉上表情復雜：“不去了，我們回秦王府！”

“怎么了？郎君怎么露出這幅表情？”小韻兒訝異地看著李秀寧。

李秀寧做事總是干凈利落，雷厲風行，此時罕見地露出了瞻前顧后的復雜表情。

“不要再問了，我們回去吧！”李秀寧飛身躍進馬車中，馬車調轉車頭，轉身回了秦王府中。

小韻兒滿臉地好奇：“是不是項瀧他欺負主人了？他怎么敢這樣！我去找他說理去！”

“沒有，小韻兒，不要亂猜了，項瀧殿下他有點事，我們改日再去找他！”李秀寧坐在車廂中，摸著自己的束胸帶，聲音極低的說，“他要是欺負我就好了……”

“主人你說什么？”小韻兒耳朵抖動，好像聽到了什么。

“沒有啦，小韻兒你不要追問了！”

“好吧！”小韻兒癟了癟嘴，不再說話了。

※※※

項瀧騎著驊騮馬走進清霜寺，他左看看右看看，以為迎接自己的應該是一名和尚，或許是如魯智深一般剽悍強橫的酒肉和尚。

項瀧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地小尼姑，結結巴巴地說著：“怎么是女的？尼姑嗎？”

他揉了揉眼睛，抬頭看了看三門牌坊上用楷書刻著的三個大字“清霜寺”，心中暗嘆了一聲：“看來就是這里了，這個鄂靖王，原來是個老不正經的，讓我來尼姑庵里多讀《儀禮》！”

小尼姑已經聽見了項瀧結結巴巴說的話，皺了皺眉，對他的無禮略感憤怒。

她看見項瀧騎著驊騮馬就要走進清霜寺的大門，連忙攔在了他的面前：“我們這里只有女眷可以來上香，郎君還是請回吧！”

“咳咳，”項瀧翻身下馬，自以為表情嚴肅、目光清澈地對著面前的小尼姑說道：“師傅，請問怎么稱呼？”

“貧尼法號靈玉，這里只能女眷進入，施主還請繞行！”

靈玉絲毫不讓步，昂首挺胸，攔在了項瀧的面前。

項瀧頓時起了玩味的心思，對著靈玉眨了眨眼睛，隨口扯了一個謊：“我娘進了這清霜寺有一段時間了，我爹讓我來尋她，要是尋不回，我爹回去一定要打我了，你就讓我進去吧！”

項瀧頂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一番懇求，殺傷力堪比行星撞地球，靈玉紅著臉倒退了好幾步，連忙雙手合十：“施主抱歉，我寺真的只能女眷進入……而且施主請自重！”

項瀧打蛇隨棍上：“師傅，我只是懇求了你一下，什么都沒做呢，你怎么就說我不自重了？”

靈玉不敢看項瀧的眼睛：“施主，莫要糾纏，我真的不能讓你進去！”

“真的？”

“真的！”

項瀧在腰間一劃，拿出一錠船形官銀，用手顛了一顛，足足有二十兩。

盛唐時候的二十兩，相當于現在的七八萬現金了，項瀧一伸手就從腰間拿了出來。

“這樣吧！如果今天你讓我進去，這二十兩銀子，就當做寺廟的香火錢了。”

靈玉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項瀧手中銀光閃閃沒有一絲污垢的銀子，嘴巴張得大大的，輪到她結巴了：“真的……我……”

當金錢站起來的時候，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

項瀧前世身為每月賺錢3000塊的牛馬，深深地明白上面這個道理。

靈玉忽然間看到了項瀧嘴角淡淡的微笑，立時怒得杏眼圓睜，臉如同新月生暈：“你把我當成了什么人了？你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你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你……我今天就是不讓你進去！”

項瀧聽見靈玉的怒叱，不生氣反而大笑：“好了，是我錯了！”

他伸手一拋，二十兩銀子就砸到了靈玉鼓鼓囊囊上下波動的棉花上，她慌忙托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意思意思。”

項瀧閃身一繞，如鬼魅一般就繞過了靈玉的身子，靈玉都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邁步走進清霜寺里了。

項瀧對自己的輕功非常滿意，搖著頭感嘆道：

“嘖嘖嘖，我這種身手，不踢中國足球可惜了。”

靈玉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將銀子放進了腰間，又追在項瀧的身后：“你娘在哪？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哈哈哈哈！”項瀧聞言大笑，她還記得自己剛剛扯得謊呢，“我和你開玩笑呢！你看見那個鐘鼓臺了嗎？那才是我的目標。”

“啊！”靈玉愣愣地看著翠綠掩映中的鐘鼓臺，又看了看項瀧，失聲叫道，“你是國子監的太學生！”

“哈哈哈，是啊，你知道了？”

“你為什么不早說，早說我就讓你進來了！”

“你不是說清霜寺不允許男人進入嗎？奧，我知道了，所有事情有原則就會有例外是不是？”

“什么啊，”靈玉急得直剁腳，“這里經常會有太學生來被罰敲鐘，我們都會允許進來的。”

“嗯，我進去了，你回去吧！”

鐘鼓臺有兩層，底下一層是用條石砌成的房間，其內布置極為簡單，一桌案，一地衣，一紅燭。上面一層則掛著一口巨大的鐘，旁邊擺放著一面紅皮鼓。

靈玉看著項瀧身形如電，飛步走進鐘鼓臺內。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又到了寺門處。

清霜寺也是非常貼心了，在鐘鼓臺中第一層的桌案上，擺放著大中小各種各樣的經書，比如《禮記》、《周禮》、《周易》、《尚書》、《孝經》和《論語》等等。

項瀧本來讀得津津有味，直到晚上靈玉端著素齋素飯走進了鐘鼓臺，他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讀得津津有味。

他口中吃著齋飯，沒有豬牛羊魚的肉，也沒有蔥蒜辣椒等刺激性食物，甚至沒有雞蛋，大多是一些蔬菜，最多是豆制品。

項瀧吃慣了霸王府的山珍海味，又經常被上官婉兒投喂，腸子里的油水太多，剛好刮一刮，而且也沒有女人煩自己——自從他穿越成了權貴，女人總圍著他轉。

項瀧正想感嘆：“這里還挺清凈的！”

他就看見窗外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

鐘鼓臺建的異常高大，窗戶比普通人的身高還要高得多，目測大約有兩米。此時竟然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在窗外，將照進鐘鼓臺的太陽光都遮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