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間腳步匆匆,很快經(jīng)過四岔口,不約而同地再次加速,眼見就要離開,身后又一次傳來李健的呼喊:“二位......”
這次陳凡直接抬手打斷,頭也不回:“情況我已知曉,還須先到別處看看!”
說罷與葉婉推門而出,只留給李健一個瀟灑的背影。
二人這次的方向是北邊另一座內(nèi)院,一路上跟著穿紅白相間袍子的金宇弟子,不多時便到了地方。
“金繡院?名字倒是起的文雅。”
陳凡看了看門口匾額上的牌子,向值守弟子稟明陣師的身份后,被引入院中。
只見此處又是另一種建筑風(fēng)格,明艷的紅磚白石整齊佇立,用琉璃瓦和金漆裝飾的屋頂,在陽光照射下顯得耀眼奪目。
粗看之下,金繡院所有的屋舍組成的是一個正方形,十分規(guī)整。而在正方形的中央突兀的建起一座圓形石塔,和另兩院的別無二致。
“院首此刻不在院中,還請二位隨我上塔一觀。”一個看起來頗為老臣,自稱李浩的男弟子很快接待了他們,寒暄了幾句便領(lǐng)著陳凡與葉婉穿過了屋子空隙間幾條狹小的通道,他笑著解釋:“我院是三院中建造的最早的,據(jù)說當(dāng)時金宇占地不足如今的一成,所有弟子都居住在此,故而略顯擁擠。”
走上塔頂,繞著地上搭建的法陣圖形看了一圈。這次陳凡學(xué)乖了,只看不動,時而撫顎思索,時而微微頷首,顯得高深莫測。而一旁的葉婉則面無表情,絕對的本色出演。
李浩在旁打量,見這兩人表情凝重,不敢出聲。直到走回塔下,他才問道:“塔頂?shù)年嚪ǘ际前凑赵菏啄脕淼膱D樣布置,不知是否有不妥之處?”
“這個嘛,咳咳......”陳凡輕咳兩聲,整個人很快進(jìn)入了作為一派掌門的狀態(tài),“陣法,講究天時地利,你們的陣法看似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實則未必,若急于激活大陣,極易造成偏差。這偏差雖然不會很大,但所謂失之毫厘,謬之千里。”
“這?陣師的意思是?激活陣法要等合適的時候?......”李浩有些呆了,他對陣法也是一竅不通,抬頭看了看天。
“自然,不過合適的時機(jī)只是天時。再者貴莊另有兩座陣塔,乃是三位一體,缺一不可,這便是地利。若單獨激活其中一座,不僅無法起到陣法該有的效果,甚至還會產(chǎn)生陣法反噬,后果不堪設(shè)想。”
“啊!”李浩心里一慌,忙說,“一切聽陣師大人的安排。對了,還未請教陣師高姓大名,是家主特意請來的嗎?”
陳凡見自己一番忽悠奏效,氣定神閑的點點頭,依舊十分高深的樣子:“在下黃天明。”
“原來是黃大師,失敬失敬!”李浩抱拳行了一禮。
葉婉則嘴角控制不住抽了一下,心說:你有必要在幻境里報一個假名嗎?再說冒充誰不好,黃師兄可沒惹你吧?哼,這作風(fēng),果然像極了陳凡,絕對就是你,我看你還裝到什么時候。
說話間,李浩帶二人來到一間雅室,乃招待賓客之用。待弟子奉上茶水,他頗為恭敬地道:“還請黃大師在此休息片刻,待院首回來一定有諸多關(guān)于陣法之事要向您詢問。”
院首回來只怕我要穿幫啊!陳凡正想著找什么借口離去,只聽屋外傳來弟子的呼喊:“郭管事,院首真的不在,還請在外廳等候!”
下一刻,雅室的木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華服的中年男子面色不悅的看向屋內(nèi)。他掃視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院首,目光便落在陳凡,葉婉二人的身上。
李浩見有人闖入本應(yīng)憤怒呵斥,但見到這名中年后,似乎強(qiáng)行壓制了自己的脾氣,堆笑道:“郭管事這么急急忙忙的,可是莊主有何吩咐?”
陳凡和葉婉則是心中猛然一驚,互相對視一眼,驚疑之色皆露面龐。
只因這中年人的樣貌,他們無比的熟悉,或者說,在禁地外剛見過不久。雖然幻境中此人年輕,裝扮穿著也得體,貴氣得多,但他分明就是那黃龍老道啊!或者說,是年輕版的黃龍。
黃龍是金宇的人?這倒是合理解釋了為何他對金宇如此熟悉。陳凡露出微笑,與年輕版的黃龍彼此打量,后者神色陰晴不定,顯然內(nèi)心想法很多,但卻沒有開口,鼻中冷哼了一聲,對著李浩沉聲吐出四個字:“李慕義呢?”
李浩一臉惶恐:“這個,晚輩可不知道院首的行蹤。要不您在此處稍等片刻。正好與這位黃陣師聊聊。”
郭管事,也就是年輕版黃龍再次看向陳凡,面帶疑惑地審視著他:“你,是陣師?我怎么不知道莊主從外邊請了陣師進(jìn)來?”突然眉頭一挑,“快說,是誰讓你來的?”
陳凡暗叫不好,但腦中飛速轉(zhuǎn)動,面上不露痕跡,不急不緩地道:“我想莊主自有他的安排,既然他未告訴你,必然有他的道理。”
此言一出,郭管事的臉色瞬間難看,而李浩則是嘴角上揚,似乎陳凡幫他出了口氣,馬上附和:“我看郭管事還是自行去向莊主打聽吧。”
郭管事眼角抽搐,有些怨毒地盯了陳凡一眼,轉(zhuǎn)身離去了。
待他走后,陳凡問李浩:“這人是管事?什么級別?似乎你很怕他?”
李浩向門口看了片刻,確定無人走回,這才回道:“郭管事原本只是一位客卿長老。但自從莊主閉關(guān)后,不知如何他在門中的地位就變高了,如今在金宇山莊,他便如同莊主的傳聲筒,就連少莊主,以及三院院首都要敬他幾分。”
“他姓郭?”陳凡問了一個白癡般的問題。葉婉看了看他,嘴角抽搐。
“郭管事不姓郭姓什么?黃大師你是姓黃嗎?”李浩心說這人是不是傻,但表面不敢嘲笑。
哦,懂了,和我一樣,黃龍是個假名。陳凡又問:“郭管事在莊內(nèi)可有什么交往比較好的修士?”
李浩聞言有些狐疑地看著陳凡,顯然是奇怪他為何有此一問。但他對陳凡的觀感不錯,想了想,壓低聲音回答:“郭管事的性子有些古怪,平日不太愛說話,總是閉門不出,據(jù)說可能是在修煉什么秘術(shù)。因此大家對他都不算特別了解。要說與他交往好的......”
李浩眼珠子轉(zhuǎn)了幾下,搖了搖頭:“好像還真沒有。哦對了,他和莊主的關(guān)系想來應(yīng)該是不錯的,否則莊主也不會在閉關(guān)時對他委以重任。”
“對了,你之前說陣塔和陣法的圖樣都是你們院首拿來的?可知是從何處取得?”陳凡忽然又打聽起陣法的來歷。
李浩更加奇怪了:“怎么?黃大師竟然不知道嗎?”
“額...”陳凡抿了一口茶,緩解尷尬,說道,“我等只是接到指令前來金宇勘察陣法,其余的并不清楚。”他覺得這么解釋頗為合理,畢竟金宇建造神秘陣塔和布陣之事肯定是一樁隱秘。
果然李浩馬上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對于此事我等弟子也都是一概不知,只是聽命行事罷了。要不這樣,等院首回來后黃大師您再詳細(xì)詢問好了。”
陳凡想了想,同意了先在此等候。
李浩這里已經(jīng)打聽不到什么了,那就等金繡院院首回來再嘗試了解一些信息吧。雖然很有可能被這位院首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但無所謂啊,反正是幻境,大不了重新來過就是。
一旁的葉婉也不急,面無表情的坐著。李浩又與陳凡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說晚些等院首回院后再一同過來。
李浩走后,留下二人在屋內(nèi)。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對坐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一句。
時間靜靜流淌,氛圍漸漸變得尷尬。足足一柱香過去。
突然,沉默中的葉婉開口叫了聲:“陳凡!”
叫我干嘛?!陳凡身子不由一顫,下意識的就要脫口而出,幸虧嘴里剛喝了口茶還沒咽下,暗道一聲僥幸。
“葉姑娘是在喊誰?你那位意中人嗎?你可是想到了什么?”陳凡吞下口中茶水,緩緩看向葉婉。
后者雙眸微瞇,一字一句說道:“你就是陳凡,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徹底改變了樣貌,但我可以肯定你,就,是,陳,凡!”
說著她美眸睜開,直視陳凡。似乎想要從他眼中看到一絲心虛的表現(xiàn)。
然而,如今的陳凡已經(jīng)不是一般心形于色之人,臉上波瀾不驚,還流露出幾分茫然。
心里卻捏了把汗,婉兒這直覺也太可怕了。要不我直接承認(rèn)了吧?額,不行,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還有一大堆無法解決的問題,此時讓婉兒牽扯進(jìn)來,只會讓她與我一同陷入麻煩。
“葉姑娘,坦白的說,雖然我林某對你的確有好感,卻也不想成為別人的替代品。”陳凡一臉正色的開口,頗顯幾分委屈。
呸,什么玩意。葉婉心里暗罵,臉色有些漲紅,竟然無言以對。這種話術(shù)簡直就是耍無賴啊,但如此一來她更加堅信了林思見就是陳凡。可是為何不愿承認(rèn)?難道是失憶了?她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畢竟陳凡從前也失憶過。
氣氛僵持之際,忽聽得屋外傳來眾弟子的嘈嚷。
陳凡眉頭一皺,迅速起身開門。這一瞧之下,不由大驚失色。
只見外面天色不知何時已經(jīng)暗下,暗紫色的云層在空中翻滾,仿佛準(zhǔn)備吞噬著下方的一切。四周似有陰風(fēng)呼呼地刮著,那聲音如同妖獸的怒吼,將地面的塵土和落葉卷起,猶如一群狂暴的幽靈紛紛起舞。
“怎么回事?”葉婉跟出屋來,登時也嚇了一跳。
“金宇出事了!”陳凡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就是金宇變故的征兆。
“怎么辦?”葉婉看著金繡院中瘋狂呼喊著,奔跑著的弟子們,自身卻一動不動,因為她知道這只是幻境而已。
陳凡一把拉住一名正從自己身前經(jīng)過的弟子:“發(fā)生什么了?”
那弟子有些火急火燎,身后還背著一口麻袋,見被人攔住,眼中驚恐之色愈濃,扯著嗓子道:“瘋了,都瘋了,來不及了,快逃啊,不然死定了!”
“誰瘋了?”陳凡又問。
那弟子不答,用力一下掙脫了陳凡,飛快地向金繡院大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