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玉好似汪為仁的跟班,一路跟著汪為仁,汪為仁笑著對身后的段白玉道:“段兄,我忙你也忙,你這樣整天跟著我也不是個辦法,吃飯喝酒哪樣不費銀子……”
段白玉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你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招,只要你不告訴我,我就一直盯著你。”
汪為仁苦怨道:“真是頭疼。”隨后言道:“真是頭疼,段兄,我說過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真的很忙,你等我忙完如何?你放心,我還能跑了不成?段兄也得看看我都是在跟什麼人談生意,跺跺腳長運都要顫三顫的人,我還能往哪跑?”
段白玉道:“我不是你跑,我是怕你沒機會開口,你如果現在就告訴我誰殺了她,我又怎麼會跟著你?”
汪為仁十分無奈地笑了笑,突然表情變得十分凝重,他道:“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在為你著想。”
段白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汪為仁道:“因為這個人你我都惹不起,你若殺他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段白玉道:“官家的人?”
汪為仁知道如何利用像段白玉這樣的人,偶爾給他透露點消息釣一釣胃口,還可以提高在他心里的信任程度,他道:“仇高齒,哦不,仇宮主那日在舉花樓陪上面的人喝酒,可是,仇宮主從此便人間蒸發,甚至連他們都死了,這個鍋只能由仇宮主來背,你自己親自承認的,通緝告示也是府寺發的,連我都被你送進大牢里去受苦了,你還要怎樣?”
段白玉道:“她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都別想再找到她,這個鍋讓她來背也無妨,可是,威脅慕千洪的主意是你出的我只不過是照實說,至少慕千洪沒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虧,問題的緊要之處就在于,官家的人與她關系甚密,誰又肯殺官家的人?”
汪為仁道:“所以說,這樣的人很可怕,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段白玉道:“是不是對手,你不用操心,你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即可。”
汪為仁苦笑道:“我從大牢里出來后身無分文,不然我能低聲下氣地去找人幫忙?義父我都認了三個啊……”
段白玉道:“這是你的事情,我沒有為難你,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知道的,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
汪為仁道:“段兄,你莫著急,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這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好,你得讓我先有保命的本事。”
段白玉審視著汪為仁,像是審視一個言不由衷的罪犯,而后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汪為仁心中暗想道:“段白玉啊段白玉,就憑你也想跟本公子玩兒,你除了武功高點兒還是多吃點兒腦子補補。”
事情一旦找到解決的線頭,人就可以長舒一口氣了,汪為仁也是如此,回到慕府,他要好好跟慕千洪商議商議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汪為仁道:“師傅,我已經讓戴緲生成功相信我了,可是我該怎麼奪回商脈的掌控權?”
慕千洪不可思議地看著汪為仁,心想道:“我差點就小瞧他了,他能夠跟戴緲生勾結在一起,以后的事情就好辦許多了。”眼神中帶著欣賞,嘴上夸贊道:“良計當需強將為啊。”
汪為仁謙虛道:“若無師父給我信心,我也不一定能做到。”
慕千洪笑了笑道:“接下來就要奪回商脈……”接著反問汪為仁道:“你認為該如何奪回商脈?”
汪為仁攤了攤手,言道:“我沒有好的辦法,因為我知道我的對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除非殺了他,否則他是不可能交出商脈的掌控權。”
慕千洪道:“有幾成把握?”
汪為仁從鼻孔呼出一條長長的氣息,搖搖頭,匝舌道:“一成都沒有。”
慕千洪道:“一成都沒有嗎?”
汪為仁道:“我比誰都清楚,他的武功。”
慕千洪道:“若是如此只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殺了他。”
汪為仁道:“誰?”
慕千洪道:“鬼先生。”
汪為仁道:“雖說我與此人脾氣相背,不過他倒真是雞窩里的鳳凰亮眼,可是我們怎麼找到他?”
慕千洪道:“這件事情我會安排,你就不用跟他見面了,對了,奪回商道后你又是如何打算?”
汪為仁道:“我跟戴緲生說賺了錢我們四六分成,他承諾讓我做商道的執掌人。”
慕千洪點點頭。
汪為仁道:“至少我們有錢賺,先穩住他再做打算。”
慕千洪知道汪為仁絕對不會就這樣心甘情愿將既得利益讓于戴緲生的,他們遲早也會有掰手腕的一天,他心想道:“給他們翻臉爭斗的時間,不如直接將他們一網打盡。”他言道:“不錯。”
其實,慕千洪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鬼,因為往時都是鬼來找他,鬼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這倒是讓他發了愁,可是他還不能讓汪為仁知道他的愁。似乎心有所念,必有回響一般,鬼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現在慕府。
慕千洪格外驚奇地看著鬼心中竊喜,言道:“鬼先生,別來無恙,是不是已經殺了段白玉?”
汪百行道:“我沒有找到他,最近有些憊懶。”
慕千洪笑道:“鬼先生也是操勞過度,還要以身體為重。”
汪百行道:“汪為仁壞了我們的大事,你可知道?”
慕千洪道:“這……汪公子也并非是有意為之。”
汪百行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替他說話。”
慕千洪道:“他畢竟認在下做了師父,師父哪有不照顧徒弟的道理,都是沒法子的事情。”
汪百行道:“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慕千洪道:“不見先生的這段日子長運發生了很多事情。”
汪百行道:“我也才幾日沒有出山而已,前幾日還差點廢了汪為仁這個混蛋。”
慕千洪裝作沒聽見自顧言道:“汪百行掌控了長運的商道,戴緲生搖身一變竟成了府寺的官吏,鬼先生可知道?”
汪百行疑惑地看著慕千洪,道:“略有耳聞。”
慕千洪苦笑道:“鬼先生可是助了汪百行一臂之力啊。”
汪百行道:“那又如何?”
慕千洪道:“我們若想在長運立足稱霸不能不說我們又多了一個對手啊。”
汪百行疑惑地“嗯?”了一聲,言道:“你的意思是......”
慕千洪道:“戴緲生我們動他不得,但是我們可以先對汪百行下手。”
汪百行心中冷笑一聲,繼續問道:“之后又該怎麼做?”
慕千洪道:“扶持汪為仁掌管長運商道,除掉戴緲生和汪為仁,拉攏田玉良成為我們的人,整個長運就是我們的。”
汪百行道:“真是個好主意。”
慕千洪道:“我們只殺汪百行。”
汪百行道:“人不殺則活,活著就會礙事,只殺一個人,那戴緲生與汪為仁你打算怎麼辦?”
慕千洪道:“汪為仁已經與戴緲生勾結上了,所以,我們現在只需要送汪為仁起高樓,看他厚宴戴緲生,我們好好收集他們利益往來的交易,以他們二人官商勾結,破壞經商的正常秩序,凌商欺民為由,狀告給田玉良,罷黜并懲辦戴緲生也不是難事,何況憑借戴緲生現在的身份若是敢抗拒執法那就是為差抗法,罪加一等,成為徹頭徹尾的罪臣,若要伏法必然讓他人頭落地,而汪為仁不也順勢被收監嗎?要死要活還不是我們一紙官文的事情?”
汪百行拍掌道:“好個順水推舟之計,這一石三鳥果然妙極生花。”
慕千洪道:“鬼先生,這還要多多仰仗你呀,以后我們就是這長運的主宰,統御這座人間寶城,我們要給世人一個太平日子。”
汪百行道:“很好,你倒是懷有一顆普濟眾生之心。”
慕千洪道:“走到如今這一步,是我自己的選擇。”
汪百行道:“無欲無求者不存在,你我也只不過是這世俗中人而已。”
汪百行施展輕功閃身躍上屋頂,消失在夜空中。
慕千洪心念道:“糟亂的江湖定會被撫平,至少此間會是如此。”
汪百行在巡邏的官差頭頂飄過,官差們聽見動靜順著瞧去,卻瞧不到任何東西,汪百行回到易行樓,這里是他的噩夢,想起被自己撫養長大的義子竟然對自己下毒手,若非自己武功造詣深厚又怎能死里逃生?他摘下面具,手撫摸著自己已見白骨的面龐,硌手,心卻更痛,無數的怨念撕開心頭的那道傷口鉆了出來,將自己的理智一點一點侵蝕,汪百行咬牙切齒道:“是清賬的時候了。”
戴上面具走進密室,看到慕海佑與汪為義二人還沒有睡去,他推開厚重的石門走進去,慕海佑道:“能不能放了我們?”
汪百行道:“如果你只會說廢話那就最好把嘴閉上。”
慕海佑識趣地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他知道眼前的面具人隨隨便便一出手都會把自己置于死地,自己怎麼能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現在就是要穩住他。
汪為義畏懼地看著汪百行,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見識過汪百行后也會服三分軟,汪為仁看著汪百行道:“我最近一直都在練功。”
慕海佑小聲附和道:“我保證,為義一直都在勤勤懇懇練功。”
汪為義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讓我練功對你有什麼好處?”
汪百行道:“你想知道?”
汪為義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汪百行道:“本來我需要你為我殺一個人。”
汪為義吃驚不已,慕海佑也張開嘴巴合不攏了,他原本也搞不明白,現在一下子明白了反而不能接受,他道:“你讓為義練武竟然是想讓他殺人,這……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汪為義道:“對,我根本就不會殺人。”
汪百行笑了笑,他的笑聲蕩悠在這密室里顯得有些瘆人,他道:“計劃有變,等到你可以殺掉他的時候,身邊的事物不知道已經換了多少。”
慕海佑道:“我就說嘛,武功大成絕非一朝一夕,何況為義年紀還這麼小,除非邪門歪道。”
汪為義道:“你讓我殺誰?”
汪百行道:“汪為仁。”
慕海佑、汪為義二人再次被震驚,驚而無語,過了好久他們才緩過神來,汪為義道:“我怎麼能殺我大哥?莫說武功不成,就算大成我也不能殺他啊?”
汪百行道:“如果他殺了你義父,你還會認為他的死是無辜的嗎?”
汪為義道:“大哥......他怎麼會殺義父?”
汪百行惡狠狠地言道:“沒錯,他曾下毒手置我于死地,我還能站在這里你應該感到慶幸。”說著他摘下面具,這樣的面容任誰都不忍直視,慕海佑抿起嘴巴,感覺有一種奇怪的痛侵蝕他的身體,好像自己經歷了一般。汪為義大氣不敢出一聲。
慕海佑再次沉默,在腦海里想道:“原來他們的家事這般復雜,汪為仁殺了自己的義父真不是人,結果義父死里逃生活了下來,又讓為義殺汪為仁,怎麼能亂成這個樣子,對了……”他睜大眼睛,心中想道:“為義的義父殺了我師哥……我們也是仇人……”
汪為義腦海里沒有一絲對義父的記憶,他艱難地叫出“義父”兩個字。
汪百行道:“義兒,你現在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嗎?”
汪為義道:“我失憶了,我對過去的事情完全不記得。”
汪百行反問道:“你不相信我?”
汪為義左右搖頭,辯解道:“不是,我只不過忘記了過去的事情,可是大哥殺害義父這件事情我也一直想找他問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汪百行道:“你口中的大哥太讓我失望,他在我的酒里下毒,趁我毒發攻身時對我下黑手,他以為將我殺死,把我丟盡虎牢,我差點葬身虎腹,所幸只有臉被老虎撕下來,落得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汪為義道:“他為何要害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