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過呢？這個問題像針一樣扎疼了她。她既沒有能力思考這個問題，也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

這一天下來，真的太累了。

出租車來了，這么晚也有出租車，另一群辛苦掙錢的人。司機搖下前車門。

喬麗站在車前門外，和司機確認了手機尾號，拉開車的后門，坐了進去。

第一觀感，車里很干凈，純白的座套上白白凈凈的。

又見到司機將音樂調小了幾個音量，喬麗會心一笑，知道這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司機，她便躺在后座椅上踏踏實實地睡著了。

“嗨，姑娘，醒一醒，到了！”

喬麗睜開了眼睛，是出租車司機在喊自己下車了。

“謝謝，你真好。”

司機點了點頭，帶著同情的口吻說：“我說姑娘啊，你一個人在外面工作，不要這么晚下班，容易遇到壞人。”

喬麗笑了笑說：“也許，陌生人反而比熟人更加安全呢？”

司機哈哈笑了：“也是，陌生人也有安全的，熟人也有不安全的。姑娘，慢走，晚安啊。”

喬麗付好了錢，下了車。

夜，靜謐極了。城市的喧囂已經消散了。街道兩旁只剩了昏黃的路燈，在巷子口孤獨地守著晚歸的夜路人。巷子里兩旁樓房里的窗戶都熄了燈，各家各戶都已睡熟了。

巷子口的路燈下一個老太太，守著一輛麻辣燙的攤子，見到喬麗來，朝喬麗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確定了喬麗不像會買麻辣燙的，就低下頭繼續清掃著攤位。

都十二點了，這么晚這么冷的天，雨夾雪中守著這個攤子討生活真是不容易吧。也不知道這個老太太的子女都在哪里，怎么能讓自己的母親在寒夜里獨守攤子呢？

進了這條巷子，再走兩百米左右的石板路，到了一棟農民房門前。城市里很多這樣的房子。一排一排的立地房，每一棟房子都有五層樓，自家人住滿以后，空余的房間用來出租。

喬麗從墨綠色挎包里掏出一把鋁制的鑰匙，擦進鎖孔里，往右一旋，只聽見咔噠一聲鎖芯里的彈環彈開了，輕輕地將門推開，躡手躡腳地跨進門后，輕輕地將門反鎖好，躡手躡腳地上到二樓，生怕驚擾到一樓住著的房東。

從房屋中間的樓梯往上走，非常非常輕地走。樓梯兩邊沒有欄桿，黑咕隆咚的，也沒有燈，只能舉著手機當手電筒，還要注意腳下不要踩空了。幸好在二樓，很快就到了。

二樓的房間是用一層杉木板與樓梯過道隔開的，隔音效果很差，在房間內接打電話，整棟樓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跟面對面說話沒什么區別。

房間的面積也很小，只有四平米。房間里的擺設相當樸素，毛坯房，沒有裝修，只有墻角的一處插電孔和天花板中間垂下來的白熾燈接口是原來就有的。

其余的東西都是喬麗添置的，也都是最便宜的最基本的生活用具，靠墻擺了一張鐵架子床，靠窗一張小桌子，桌子旁擺了一個木制的小書架。床底放了三個塑料盆用于洗漱。

無論如何，總算到家了。天地之大，就剩這一個地方暫時屬于自己了。無論它多么小多么樸素，它都是自己的“家”。

喬麗躺在床上，緊繃了一天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了，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吧嗒吧嗒，怎么有那么多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