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麗便將自己和王韻的友誼講了一遍,惹得童樺唏噓不已。
“我到現在都沒明白,王韻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我跟王韻一樣,就是單純希望你好吧。”童樺表示理解。
“你剛才說,你因為恐婚,才去找王韻做心理咨詢?”
“是的。我對女朋友的感情很深,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會恐婚。”
“因為她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對嗎?”喬麗直截了當地問了這個很敏感的話題。
童樺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復,想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了:“是!”
“一個人在這里準備婚禮,是不是讓你很迷茫。”
“是!本來預定好了今年下半年回國結婚的,機票改簽了好幾次,說那里的課題組需要延期。”
“雖然這樣的感情有點兒累人,但你依然想要把這段感情帶到婚姻里。”
“是的。我覺得談戀愛就是為了結婚,而且一定要負責任的。”
“你不是說下星期她就回來了嗎?”
“是的,這一次是真的要回來了,機票定在下星期三。”
“嗯,挺好的。”喬麗說。
“要是早一點兒認識你,該有多好啊。”
“還要早到哪里去呢?我們倆的出生環境不同,不可能太早相遇的。”
喬麗的神情恍惚了,她繼續總結自己:“我的性格太隱忍了。像我這樣的人,一定要飽受風霜之苦之后,才有敞開心扉跟別人訴說的欲望吧。
在你以前,一定也有和你類似的人出現過,只是那時候我不想傾訴,所以我忽視了他們的存在。
當我有了傾訴的欲望時,你剛好出現在我的視線里,這也算是剛剛好的緣分。”
對于這一番總結,兩個人都表示了認同,暫時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綠道旁邊的燈光。
“第一次覺得和人在一起,不說話的感覺也挺好的啊。”童樺說。
喬麗看著他笑了:“咳!你是不是有一件事情,一直瞞著我?”
“啊!什么事情?沒什么事情瞞著你啊!”童樺驚了一跳。
“其實,你一直都在幫我。我現在明白了,不是賈科長在推薦我,而是你在幫我。
我們公司的那個大客戶,是你爸爸的朋友。
兩年前,那個大客戶突然不想續約,賈科長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去跟。我跟了很久,那個大客戶都不愿意和我續簽合同。
直到你說的那一次,你從大客戶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和我擦肩而過。我當時一直等到快要下班了,才在門口堵住大客戶。那時候,我清醒地知道,大客戶根本沒有續約的意愿。
可是第二天上午,大客戶就讓秘書和我對接,續簽了合同。
去年,這個大客戶在我這里新增了1500萬元的合同,使我一夜之間成為科室里業績最好的那一個。
為了不讓客戶資源流失,公司總部不得已將賈科長調回總部,讓我做了科長。”
童樺被喬麗的這一番推理給驚住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人:“喬麗,你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偵探。”
確實,事情的經過就是喬麗所推理的那樣。
兩年前,他在爸爸朋友的辦公室門口再次巧遇了喬麗。因為要等爸爸的朋友一起吃飯,就一直在大廳里坐著。快要下班的時候,看到喬麗失魂落魄得沖進了滂沱大雨里。
于是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就跟爸爸的朋友講了自己看到的喬麗,真沒想到爸爸的朋友第二天就續約了。
更沒想到后來聽爸爸的朋友說,續簽的合同服務質量很高。
想到這里,童樺便說:“喬麗,其實也不是我在幫你,是你本來就有那樣的能力,你缺少的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一旦有了機會,你做得比誰都好。”
于是將事情的經過還原了一下。
兩個人都覺得事情真的很神奇了,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喬麗回到了出租屋里,只見后面房間的門關著,門縫里也沒有燈光,更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第二天一大早,喬麗就去敲門,正在敲著,住在五樓的房東的女兒,噔噔噔跑步走下樓梯,到了二樓,看到喬麗在敲門,就說:
“人家昨天下午就走了,說是老家的工作找到了。”
什么?走了!
“你有什么事情,他們欠了你的錢嗎?”
“哦?沒有欠。”
喬麗悵然若失!
發了一條短信息給童樺:“那對夫妻回老家了,昨天下午走的。要是我早點兒拿錢回來,他們就不會走了。”
童樺秒回:“你不要難過哦,這樣的事情幫不盡的。”
緊接著又回復了一條信息:
“聽說,有一次愛因斯坦散步,在一名砸石子的小工身旁停下,默默看著這個在寒風中衣衫破爛、手臉污黑的男孩子,手里的煙斗都滅了也沒有吸一口。愛因斯坦都無能為力的事情,我們普通人就不要過于自責了。”
“可是,你有沒有聽說另一個故事?海邊的沙灘上,成百上千條魚擱淺了。一個小女孩在來回奔跑著,將一條又一條的魚救到海里。每次只能救一條,數量太多了,她根本救不過來。別人勸她不要救了,反正救不過來。小女孩回答,救一條是一條。”
“你真是菩薩心腸啊!”
喬麗像往常一樣,坐地鐵到了公司里,進了科長室,正在準備泡咖啡的事情。
自從工作以后,她幾乎天天加班,養成了靠咖啡提神的習慣。
也不是什么好咖啡,就是速溶咖啡,喝著解乏而已。
這時候有人敲門,咚咚咚。
“進來。”喬麗說。
一個女人走進來了。
原來是秦燕。
“喬科長,您昨晚在小吃街?”
“啊,你也在小吃街嗎?”
“哦,我,我不在,不在。”秦燕趕緊擺手否認。
喬麗假裝沒有看到:“哎呀,那個地方人多的要死。我個子矮,在人堆里被擠得喘不過氣。不過,那里的糖葫蘆倒是味道不錯的。”
“哦,是嗎?我早聽說那里的糖葫蘆好吃,就是一直沒得空。你知道的,忙得要死,工作走不開。”
秦燕試探了一番,確定了喬麗沒看到自己,心里長舒了一口氣。
“哦,對了。秦燕,你什么時候來公司的,工齡多久了?”
“快三十年了,明年就可以退休了。”
“霍蕓豆今年退休,你明年退休,算起來也是公司里的老員工了。這樣吧,我跟總部正式申請,把你們這一批快退休的員工都提一級退休待遇。”
“哎呀,謝謝喬科長。我……這么多年了,喬科長,我……都沒人替我想著……我……哎……不說了,喬科長,我今后一定聽你的。”
秦燕激動得語無倫次了,連聲說著謝謝,去工位里上班了。
喬麗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咖啡。科室里的所有人都調理順了,接下來的事情越來越好辦了。
打了一個電話,叫任壺組長進來,交代了需要特別邀請的黃金會員,其中包括童樺和馬行。
為什么要邀請馬行呢?主要的考慮還是把馬行當做一個朋友吧。雖然彼此的理念并不相通,可是畢竟借了錢的,也不能算作普通朋友了。
任壺一一記下了,退出了科長室。
喬麗起身去了主任室,跟主任說:“秦燕和霍蕓豆這兩個人,符合總部的職工退休保障第二十二款第三條,在本公司工齡達到三十年的女職工,經民意測評后,可以酌情升一級退休待遇。”
主任戴著老花鏡坐在桌子后面很沉穩地說:“你等等,我先跟總部工會主席請示一下。”
喬麗趕緊上前撥好了總部電話,將話筒遞給主任,主任接了過去,和工會主席寒暄了幾句,然后切入正題,說有這么兩個女職工,符合酌情考慮的條件,云云。
講了幾句后,說了好的,好的,謝謝了,我馬上安排。
喬麗趕緊接過話筒,輕輕地扣在座機上,然后垂手站在桌子邊上等待指示。
主任拿下老花鏡,對喬麗笑一笑說:“這個事情有眉目。你明天下午帶著她們兩個人,親自去總部工會那里走一趟,需要面談她們兩個。”
聽到這么說,喬麗心中滿是喜悅,對主任鞠了一個大躬,說了一聲謝謝,然后退出了主任室,輕輕地帶上門。
“哦耶!”
早上沒有幫到那對夫妻,心情一直好不起來。
現在能夠幫到秦燕和霍蕓豆,喬麗一下子滿血復活了。
進了科長室,將任壺組長叫過來,說了大概的經過,以及需要準備的材料,讓他通知霍蕓豆和秦燕明日中午一點半出發。
處理完了這些事務,喬麗伸了一個懶腰,拎起墨綠色小包,去了附近的銀行里,本來是打算留下3000元給那對夫妻交房租的,現在也不用了,將50萬元一并都轉給了爸爸。
回來的路上,走在香樟路上,看著樹葉縫隙里篩下的陽光,看著馬路牙子的水泥縫隙里的一點青苔,喬麗忍不住想著:
只要健康地活著,什么麻煩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