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二樓南面的房間不太好租，因為剛好老太太睡在二樓下面的一樓房間里，一點兒輕微的響動都能影響到老太太的睡眠。老太太為了保障自己的睡眠，對二樓的租客要求很高，二樓的租客不堪其擾，漸漸地就沒人去租這二樓了，這才讓喬麗撿了便宜，租到了離公司這么近的房子。在這座城市里，打個出租車只要二十元就能到達公司，是極短的通勤距離。

自從喬麗租到這里來，房間里的動靜就再也沒有影響到老太太的睡眠，所以這房子也就一直被喬麗租著，每年漲一點兒房租，也都在能接受的范圍。每一層的樓道里只有一個衛生間，前后兩個房間共用。如果被后面房間里的租客先占用了，那就要等很久。有時候為了避免遲到，來不及洗臉就去上班了。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一陣熱鬧的鬧鐘聲里醒來，一看手機，時間還沒到啊，仔細一聽是后房間里的鬧鐘響了。前后兩個房間都是三合板隔開的，真不隔音啊。

后房間里的人就要使用衛生間了。

喬麗趕緊起床，反正是和衣而睡的，倒也快速。端著臉盆，臉盆里放著毛巾和牙刷、牙膏，打開房門沖出去，迎面撞到一個人的懷里，抬頭一看，一張又大又圓的滿是皺紋的臉，房東老太太站在門口了，對喬麗欲言又止的樣子。

喬麗朝門里退了退，給兩個人的對話騰出一點兒空間出來，然后指了指自己說：“找我？”

房東老太太點了點頭，無比憐憫的眼神看著喬麗：“姑娘啊，我說你是做啥工作的呀，每天這么晚回來，回來也不洗漱……”

“我……”喬麗看著房東老太太關切的眼神，她很想跟這個老太太說點兒體己話，比如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可是她忍了忍，什么都沒說，轉身走到了衛生間里。

這是一個非常簡陋的衛生間。門一推開，就被水槽給擋住了，只能從開一半的門縫里側身走進去，把門關上。對著門的是一個座式馬桶，馬桶后的抽水蓋子破了一角，歪歪地擺在上面。馬桶左邊，緊貼著墻角的是一粗一細兩根鑄鐵管子，鐵銹斑斑，順著墻壁從三樓接到二樓。

喬麗很熟練地推開衛生間的門，順手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一側身哧啦一聲好像門沿擦到了羽絨服，喬麗側頭看了一下擦到的地方，還好衣服沒破損，便將臉盆放在水龍頭下面，擰開水龍頭接水，自己則坐在馬桶上撒尿。看著衛生間潮濕的還沒有找平的水泥地面，喬麗莫名其妙地眼眶潮濕了。

住在這么差的地方！

這是什么工作呢？半夜回家，那是因為順從了領導的安排，在公司里加班。回家也不洗漱，那是因為這房子不隔音，怕影響了房東老太太的睡眠。雖然不是房東老太太理解的那種工作，可是又有多少區別呢？都是工作，談不上高貴到哪里吧。

要說高貴的工作，還是房東老太太收租子高貴。這樣一棟毛坯房，從第二層到第四層，每層前后兩個房間，共八個房間，水電費是租客自己另付，每個房間凈收租子五百元，也有四千元每個月了。

有人敲門，嘭嘭嘭，敲在三合板的木門上，聲音很急促，又是誰？

喬麗起身，關了水龍頭，然后打開門，是房東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