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婉驚得不顧手上的吊瓶,向聞母撲過去跪在她身前,顫抖的嘴說不出來完整的話。
聞母卻一把把她甩開,說到:“你對不起的人早就死了,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聞錦意的小姨。我恨你害死了我姐一家,你該死知道嗎你?!?
說著掏出了一個U盤甩在她身上。
“你自己看看吧,你活該知道真相懊悔一輩子?!?
常婉抬頭看著她,確實只有七分像聞母。她自然是求不得聞母再來見她了,她也沒有臉面對聞母。
見常婉不做回答,聞錦意小姨也不愿多呆,扭頭走了。
常婉低頭攥著手里的U盤,呆愣了許久直到護士推門而入驚呼道:“哎呀常小姐,你醒了!怎么坐在地上快起來!”
邊說著邊作勢扶常婉起身。
常婉只是楞楞的看著她說到:“給我一個電腦?!?
護士看常婉沒有任何要起來的意思。還是想勸勸,常婉又盯著護士認真的說了一遍:“我需要電腦?!?
無奈護士只好出去借了一個電腦回來,叫了同伴把常婉扶上了床。
打開U盤里面內容很簡潔,一個視頻兩份文件。
看到視頻的一瞬間,常婉本就慘白的臉上好似抹了灰,灰白慘淡。常婉點開和她想的一樣,是她當年栽贓聞父在書房里動手腳的監控。
對啊,像聞父這種管理重要文件的政員怎么可能不在書房里做些安保,只不過是她心存僥幸,不過也是她希望被發現的愚蠢又充滿惡意的報復行為罷了。
過了這么久她甚至都要忘記這種被內疚灼傷的感覺了,她惡劣又不堪的根一直在骯臟的土地上茁壯成長,在這一刻里面灼熱的內疚晃花了眼也沒有一滴眼淚,只能化作仇恨的斧頭砍伐自己。
視頻一遍又一遍的重播,在常婉腦海里不停翻滾。視頻里的常婉走進書房,翻找文件,拿起放下,光是這樣遠遠看著,好像也能看出來她當時是暢快的。
聞錦意的葬禮她還是厚著臉皮參加了,倒也沒被認出來,短短幾天她瘦的只剩薄薄的皮包著骨頭,白頭發也長出來大片,看著怎么也不像二十多歲的姑娘。
她也只是靜靜的看著,在角落里從白天站到晚上,在被人發現前默默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閉上眼睛,感覺很放松的深睡了過去。聽到司機的呼喊她想,不用叫了遺書早就備好了,好好睡一覺結束吧。
“走火了走火了!快快快去叫小姐起來!”
“哎呀開不開門小姐有鎖門的習慣,快去拿備用鑰匙!”
小姐?好久遠的稱呼了,她一直有很強的私人領地意識,從小到大愛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那是在叫她嗎,走火了?她自己住在獨棟公寓里從來沒開過火,家里連廚房都沒建。
這么想著她猛吸一口氣睜開眼,伴隨著心臟狂跳,這是祖母死的那晚,眼前熟悉的一切和從門縫鉆進來的濃煙都好像在催促她快?。聿患傲?!
門外吵吵嚷嚷,這個火沒有任何人采取行動去滅,他們的任務就是全員撤離包括這個不重要的小姐。當然實在救不了也沒辦法,那么大的火有人犧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當年祖母留給她的保險柜就在房間里,雖然別墅里到處都是監控,但是她的臥室是沒有的,除了祖母和聞錦意別人還沒進來過。
保險柜小小的,里面是常父的犯罪證據和當年簽下的家產全部留給她的協議,祖母的遺囑和一個u盤,她并不知道盤里有什么,當年她也沒有帶走。
她整理了一下裝進背包,帶了幾件祖母留給她的飾品和銀行卡,換了件方便運動的黑色套裝,今晚她必須離開,以常父的心狠手辣和多慮她留在這只會任人拿捏。
這火沒多大,當年也只是燒了半邊別墅,后來常父也是修整了一下接著住。她門口堵了很多傭人常父這會應該放心很多,應該重點在別墅里值錢的東西上。
她住在二樓跳下去也可以,但是…無論如何她想見祖母一面。可是門外的人馬上就快進來了,只能賭一賭她想,把玩偶塞進被窩,陽臺的門打開,把桌布淋濕后連同門口的矮柜和自己一同罩上。
聽聲音好像是兩個日常照顧自己的傭人守在外邊,沒道理防備她一個七歲的小孩,再就是她們都不熟悉自己的房間,應該不會一下子被發現,只要能給她機會竄出去就夠了。
沒多久門被打開,兩個傭人直奔她的公主床,她一個裹著桌布翻身出了門,直奔火場。
她想祖母,非常想。雖然她知道當年那場大火就是從祖母的床開始燒的,可她做不到不去看一眼,萬一呢萬一,萬一祖母也再等她呢。
記得上一世她就是趁著這會父親忙著清理證據跑出來的,她這次一定不能被抓住。
趁著夜色,濃煙彌漫,祖母的房間不算遠,而且下面就是花園,方便脫身。
越往里走火勢越旺,滾滾濃煙直逼口鼻,憑借久遠的記憶跌跌撞撞的找到了祖母的房間。
這么想著,她一個閃身就沖進了滾滾濃煙里?;鸶緵]那么大,但是濃濃的煙霧讓人窒息。她緊緊抓住床單捂住口鼻爬了進去,炙熱的火苗好像就在眼前,就一眼就一眼也好,她真的很久沒見過祖母了……
濃煙中隱隱還能看到高大男人的身影,是父親!借助矮小的身材和不起眼的桌布包裹著,常婉快步找到一個角落躲起來。
火光中映出父親癲狂的神情,隱隱看到嘴里念叨了些什么,手里是燃燒的文件,他不怕燙似的牢牢抓住。
常婉想看清床上的祖母時,常父好像似有所感是的抬頭掃視了一圈,常婉趕緊縮回去,常父應該什么也沒發現,不多時就離開了,而面前的火勢越來越大,常父一離開常婉就撲向床鋪。
爬到床邊時燙眼的烈火完全吞沒了祖母的身影。炙熱的火焰把眼淚烤干,常婉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的低語:“祖母我發誓會為你報仇,為我們祖孫,日后若我將常家攪得天翻地覆,對母親出手,希望您在天之靈莫要與我計較?!?
語罷,常婉重重叩了三個響頭。臨走時,最后又回頭看了一眼烈火中熊熊燃燒的房間,咬了咬牙,離開了房間貓著腰在燃燒的樓道快速穿行。
身上的毛巾也被曬干隱隱有起火的架勢,這是唯一不會被抓到的角落,她只能更快速通過。爬出后門的時候,隱約聽到有人呼喊,是在找她,稍微平緩了一下呼吸,忍著頭暈爬進了花園里。
后門到花園這邊是沒有監控的,花園的監控小心避開就好了,要快!這么想著,她飛快的沖進了花園,小心翼翼的繞過幾個攝像頭,按照記憶飛快的找到“安全通道”。
這已經是她不知道幻想過多少次的場景,無論是在噩夢里絕境逢生還是重演,無論是每個枯坐的深夜想來的懊悔。
無時無刻燃燒在她眼里的火焰,在今天點燃了新的火種。真好啊,也算是見到祖母了不是。這么想著滾燙的淚水終于滴落在泥土里,她用被燒的皮開肉綻的手努力的挖著土想把這個小小的安全通道關死。
聞家人這時候應該多數都跑過去救火了,可以聽到前院遠遠的吵鬧著。聞錦意被吵醒后馬上就想到這個通道,大家都忙著去常家幫忙,他拎上水箱就往后院跑。
看到常婉的時候難過的只感覺世界都塌了,他更加快速的沖過去環住常婉想幫她沖洗一下傷口,可是常婉只是機器的挖地,他立馬懂了,說到:“碗碗我來吧?!?
說著更加快速的挖起了土,常婉挖的已經可以把底填滿,沒多久他就把上面的填平踩實,想了想又調整了幾個監控,確??梢钥吹竭@邊,他急忙扶起常婉,走到另一個沒有監控偏僻的角落開口道:“碗碗,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你有什么要我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嗎,這里很安全,我可以做什么嗎?”
邊說邊用帶過來的水箱輕輕的清理常婉混著泥沙皸裂的手,心疼的厲害,他比常婉大三歲,從小又當媳婦又當妹妹的寵,他看著心都碎了。
常婉知道現在還不能松懈,讓聞錦意立刻去辦三件事,第一把再回去把剛剛安全通道的所有痕跡全部抹去,第二裝作沒見到她急切的去常家救人,第三把關于她的監控全部抹去。
看著聞錦意離開的身影,常婉稍微松懈了一下。常父手段非常陰險,前世看她沒什么威脅了才對她不管不顧了許多年,他可能也沒想到落魄的聞家會為了一些情分赴湯蹈火。
想到這里常婉心里滿滿的酸楚。這次她逃了出來,監控應該只是只能拍到她裹著布逃竄到祖母的房間,以常父多疑的性格肯定不見到她尸體不罷休。聞家必然是他首要懷疑對象,他陰險的手段防不勝防,她不能連累聞家,必須離開。
用聞錦意帶來的水箱清理了一下傷口,簡單打理了一下,看起來沒那么狼狽
。靜坐了一會感覺恢復體力了,情緒也平穩下來了?,F在出去也不安全,外面都是找她的,只能等聞錦意回來讓他做掩護。
出來的匆忙她心里記掛的除了那些重要文件還有就是常家家印。上輩子常父怎么也沒想到,那么重要的家印會在他女兒首飾盒算得上平凡的吊墜里。
這輩子當然他也沒機會想了,這是祖母一開始給母親訂做的生辰禮,那次的生辰宴最后變成,母親要用我作為砝碼去宣定父親成為常家掌權人。雖然沒成功,而且徹底惹怒了祖母,母親被祖母安排人全身心備產,直到我生下來,才有機會和父親見面。
祖母早先也打算打胎,思來想去,生下來吧,左右不過是一個小孩。我生下來便與祖母朝夕相伴,她總說我和她年輕的時候很像,我與她最好行事做物自然向她看齊,祖母說有了我她才不再寂寞,她確確實實有了傳宗接代的幸福感,祖母是我認知里最厲害的人,永遠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