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走至堂前,慢吞吞的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莫凡好幾遍才道:“據我所知,鐵山鎮有不少醫道大家,為什么要拜我為師?”
鐵山鎮,名氣最大的當屬陶一貼了,一副藥神鬼莫測,幾乎傳到可以和閻王搶命了。
然后,就是鬼手李三了。
并不是說他的醫術比其他人高,而是這個人吃人的世界,每天都會發生傷亡。
也間接抬高了精通外傷醫生的地位,有那一手醫術,雖不說能有多高地位,但也足以保一世富貴。
“我想學毒術,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
莫凡老老實實回答道。
這鄭人金活了幾十年,走過的路比他吃過的鹽還要多,想糊弄他,無異于癡人說夢。
鄭人金捋須又捋須,連續三下,頷首道:“醫術博大精深,毒術更是繁瑣復雜,我可以收你為徒,只要你能堅持下去。”
莫凡點頭應是。
鄭人金點點頭,抬手揉揉太陽穴,有些疲憊道:“這是你牛師兄,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先跟著他熟悉藥材、藥性。”
說著,就佝僂著身子,走了出去。
順利,一切都太過順利,順利到莫凡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拒絕準備,也做好了再來幾次的準備,讓鄭人金看到他的誠意,哪料竟如此容易。
鄭人金離開后,莫凡朝那個濃眉大眼,看起來毫無心機的師兄看去:“見過牛師兄。”
牛師兄年約三十左右,身量不高還有些駝背,正拿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來回審視莫凡,帶著絲絲不善。
他屬于已經出師的學徒,可以獨立問診,目前,古生堂由他坐診看病,除非遇到他診治不了的疾病,才由鄭人金出面。
“嗯。”牛師兄開口:“叫什么名字?年紀多大了?家是哪里的?城中可有親眷?”
這一股腦的問題脫口而出,語氣生硬,更是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回牛師兄。”莫凡拱手道:“我叫莫凡,今年十六歲,老家在金陵,年前遭了災逃到這里,已無親眷。”
“十六歲?”牛不群皺了皺眉:“年齡倒是有些偏大。”
他不關心凡的家庭情況,想來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莫凡的到來,卻讓他多了一絲危機感。
他是鄭人金唯一的傳人,若無意外,鄭人金賺下的偌大的家產,以后都要落在他手里。
突然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徒弟,這對他來說可并是什么好事。
莫凡前世沉沉浮浮,察言觀色的本事倒也不差,一眼就看出牛不群的不喜,雖然不清楚牛不群為什么不喜歡自己,但也并未在意。
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學習經脈,穴道等武學基礎,只要牛不群不是不刁難他,他也不至于給牛不群臉色看。
隨后的日子里,莫凡上午跟著牛不群學習一些診斷,經脈等人體方面的知識,下午則跟著幾個童子,學習認識一些藥材,藥性。
晚上,則回去練習五行拳,日子過得極為充實。
這天,莫凡剛到古生堂,就被一個童子帶到了鄭人金房內。
他拜師已有一個月,還是第一次來鄭人金房間。
房間并不大,四周墻壁邊上,豎著一排排的書架,在書架上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各類書籍,顯得很是擁擠。
“莫凡拜見師傅!”
鄭人金背部緊挨著太師椅,手里拿著一本書正津津有味的看著,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莫凡的到來,也沒聽到他的招呼聲。
而在他旁邊,牛不群正躬身而立,不發一言。
莫凡外表雖然看著不過十六七歲,可他到底不是年輕人,也能沉得住氣。
見鄭人金沒有搭理自己,也沒有說什么,同樣恭恭敬敬立在一邊。
一時間,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牛不群不說話,莫凡也不說話,只有鄭人金書頁翻動的聲音不時響起。
直到莫凡在一邊站的腳都有點麻的時候,鄭人金才不慌不忙的把手里的書放到旁邊的書桌上,面無表情地打量了莫凡一番,又端起了一杯茶,喝了幾小口,才滿吞吞地開口道:“你拜入我門下,已經有一個月,可愿意學什么?”
莫凡心中腹誹,盡管覺得莫名其妙,還是恭恭敬敬道:“鄭師愿意教什么,徒兒便愿意學什么?”
鄭人金定定的看著莫凡,又把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我出自苗疆,一生所學極其復雜,有采藥煉藥,治病救人的醫術,也有制毒施毒的毒術,你拜師時已經道明來意,只是毒術終究只是小道,遠不如醫術用途廣泛,你還愿意學嗎?”
“弟子愿學。”
莫凡恭敬道,越發覺得這個鄭人金不簡單了,也不知道與他齊名的其他三位名醫有何等手段。
鄭人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又把目光落在牛不群身上,有些感慨道:“不群,你跟了我有十幾年年了吧?”
牛不群同樣恭敬道:“弟子已經記不得了,只知拜入師傅門下,還是個孩童。”
“是啊,你跟著我的時候還是個孩童。”
鄭人金道了一句,旋即又沉默下來,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半晌,他才一臉鄭重道:“我一身醫術你已經學去五六分,我這里還有一套修身養性的心法,雖然不能讓你成為江湖高手,但也能讓你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你可愿學?”
“弟子愿學。”
牛不群大喜過望,一下就沒了往日莫凡所見的沉穩,直接跪在鄭人金身前。
“好!你二人退下吧,明天一早再來吧。”
鄭人金一臉疲憊的揉揉頭,示意兩人退下。
走出鄭人金房屋,莫凡心情一片大好。
這一個月以來,自己只是跟著牛不群學習藥材知識,只見過鄭人金寥寥幾面,顯然,鄭人金這是打算傳授他一點真東西。
牛不群也顯得極為興奮,出了房門,臉上的笑容幾乎沒見減少。
不用想也知,那所謂的心法,應該就是內功功法,盡管起了好奇心,但他沒有開口要求鄭人金傳授他。
牛不群跟了鄭人金十幾年,才被賜下心法,他拜師一個月,就想獲得內功功法,可謂是癡心妄想。
重新坐在堂上,牛不群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退下,連帶著對莫凡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最近學的怎么樣了?鋪子里藥材可都認識?藥理藥性知道多少?”
“牛師兄教的,都已記下。”莫凡面色平靜道:“藥鋪里的藥材,已記得七七八八,藥材的藥性、處理也都清楚。”
“嗯?”牛不群皺眉,面泛不悅:“莫說大話,你才來一個月?藥房里的藥材只是最常見的也有上百種,你能記多少?”
他今天高興,只是隨口一問,詢問下進度,卻不想自己這個師弟竟然說如此大話。
當年的他,熟悉藥材可是用了幾個月。
莫凡正色拱手:“我確實已經記下不少。”
如此冒頭,不符合他的性子。
但在昨天,他就學會了經脈,穴道等修行內功所需的基礎知識,最大的目的已經達成。
被鄭人金傳授毒術,更是意外之喜。
他看的清楚,這位鄭人金要不就是得了極為罕見的病,要不就是受了極大的內傷。
很有可能,沒幾年活頭了,想要留下一身傳承,不然牛不群跟了他十幾年,也不至于今天才傳授內功。
對于鄭人金這份家業,他倒并不如何看重,但對鄭人金的內功傳承卻始終有著一份念想。
這個時候,他顯露出來本事,也是想試探一下鄭人金,看到他這份天資,是否會動了留下傳承心思。
事在人為,無論成與不成,終究還是要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