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絕塵領命而去，濟風堂藥鋪這間小屋之內便只剩下了李虹山一人。

他回想起昨夜在北山茶鋪的對話。

“你的計劃便是這樣？讓幾個人拿著證據分頭去三法司？”

云韻聽著李虹山的計劃，難以置信，這也太過簡潔了些。

李虹山抬了抬眼，臉色平靜，道：“東山郡叛亂的幕后黑手我們已經查到了，先送物證去三法司，是第一步。”

“接著呢？第二步，等待你們的三法司各位大人物升堂斷案，通過人證洗清你們和離月宮的罪名？就達成目的了？”

云韻苦笑，這樣的想法簡直和當初自己要蕭炎跟隨自己回云嵐宗一樣天真，以李虹山的閱歷，到今日怎么也如此幼稚？

“計劃雖然簡單，但執行難度卻并不小，在去往三法司途中，任何人都會被昊天衛和巡防營的人盯上，想要順利到達三法司呈上證物，需要面對的，可不是一兩個人的阻礙。”

李虹山的找補之言，并沒有說服云韻信以為真這就是他的全部計劃，難道內奸和叛徒就不除了？

可她也只能先順著他思維問道：“那個假墨雨，還在你們身邊，她可不會安靜的待著，等你們順利執行計劃。”

聽到這個，在場沒有說話的墨雨和袁小山都皺了皺眉，這始終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

“當然要除，只不過……”李虹山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墨雨，說的話都停頓了一下：“我還沒想好。”

“你說什么？”云韻現在覺得李虹山的態度簡直荒唐可笑，到現在了，他沒想好鋤奸的計劃？

沉重的嘆了一口氣，云韻打算掀翻李虹山的這局棋，直言：“李虹山，如果你沒有想好，倒不如先聽我的。”

“哦，洗耳恭聽。”

“第一步，讓假墨雨先和你們的人分開，無論你用什么借口，讓他們都單獨外出執行任務。”

“分開后，彼此聯系麻煩些，但能保證大家安全，這個可以接受。”

“好，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們之中誰是那個叛徒吧？”

“是。”李虹山的眼神漸漸露出鋒芒，也不再隱瞞墨雨和袁小山，看著他們倆的神色驚訝，繼續道：“你們會知道他是誰的。”

墨雨看著李虹山的眼神中若有若無的暗示，攥了攥手心，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唯有云韻沒有在乎這點，她還不知道墨雨在其中的關聯。

“那你也可以借這個任務，試探一下他。具體如何做，便是你要考慮的了。”

“可是第一個任務便能試探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錯，第二步，繼續讓他一個人執行你原本的這個計劃。”說著，云韻的手指，在眾人面前的桌面之上輕點，手指之處空無一物。

李虹山明白，云韻希望這個任務是新的試探以及誘餌。只不過，虛虛實實，葉絕塵的懷疑會因為第一個試探任務，消減不少。

“而這時，那個假墨雨也會有所行動，至少一個可能性，他們會把這些行動告訴昊天衛，他們也會有所反應。鋤奸計劃便可以真正開始。”

袁小山這時候插嘴問了一句：“可如果他們還是按兵不動，照常執行任務了呢？”

“鋤奸計劃，依舊繼續。棋局已經布下了，廢棄的棋子自然要想辦法讓他被收走。”回答他的卻是李虹山，他一改先前沒想好的態度，語氣變得堅定。

“你想借敵人的手，除掉他？”

云韻眼神微瞇，似乎意識到，李虹山先前那個計劃只是在拋磚，鋤奸計劃他應該已經想過了，不過是因為什么事，讓他不方便直言？

“除掉，這個詞有些不近人情了，他怎么說，也是我們曾經的伙伴。”李虹山嘆了嘆氣，到這一步，他也很無奈。

時間回到現在。

小屋之中，云韻從簾幕之后走出，看著一動不動的李虹山，她身后還站著一個人，正是袁小山，她使用空間之力，讓二人的氣息暫時與外界隔絕，葉絕塵這才沒有發現異常。

“你的第一個試探任務，著實有些離譜了，這樣的誅殺令，他如何完成，回來質問你是必然的。”

“完不成，才是正確答案。”李虹山嘴角微笑，眼神卻依舊，“如果他真的完成了，那才讓人擔心。”

沒完成誅殺任務，也讓李虹山稍微安心，葉絕塵這個人，總算沒有他想象中的狠毒。

看出來李虹山真正開始掌控這局棋的節奏，云韻想確認自己的疑問。

“其實，你一開始就已經有了鋤奸的計劃，是嗎？”

“算是吧，只不過借你的想法，一起實施而已。”

“那你在茶鋪的時候為何隱瞞？”

“因為，墨雨姐姐和葉大哥，不，葉絕塵是戀人關系，統領不想讓她為難。”

一直站在后面的袁小山，知道了真正的叛徒是葉絕塵，按捺著心中的驚駭，替李虹山回答了這句話。

他心中想不通，同時也充滿遺憾與憤怒，他曾經懷疑過叛徒是那個十分會隱藏自己真面目的賀雨竹，就是沒有懷疑過葉絕塵。雖然都是前輩，但他眼中膽小的賀雨竹比起葉絕塵更容易被敵人威逼利誘。葉絕塵平時對自己都一板一眼的，而且十分嚴肅，根本就不像是會叛變的小人。

“原來如此，”云韻恍然，但突然又道：“那她不顧傷勢，主動接受你的那個任務錦囊，怕是也知道了真正的叛徒是葉絕塵吧？”

“她很機敏，知道自己總要面對這一切的。我原本并沒有想讓她去，只是，假墨雨的到來，讓她逃不掉這一抉擇。”

“如果他被放走了，你打算怎么辦？”云韻知道了墨雨和葉絕塵的關系，她不確定，墨雨會不會一時不忍，放走葉絕塵，但李虹山應該清楚這一點。

“本是同伴一場，雖然說他背叛我們在先，但這場權利內斗里，他并沒有做出無可挽回的事，就算墨雨出于私心放了葉絕塵，我也尊重她的選擇。”

聽著李虹山真誠的惋惜語氣，又想到他可能一開始就已經算計到了這些，云韻搖頭，自己該夸他含仁懷義？還是夸他的城府深沉？

北山茶鋪，單獨留下的墨雨已經穿上了新的墨色玄甲，先前在李虹山的醫治和云韻提供的丹藥幫助下，她已經恢復了七八成的實力，傷勢雖在，但毒已經解了，對后續任務影響不了多少。

看著面前銅鏡之中的自己，她神情肅然，默默攥緊了一旁的短劍，嘴唇微啟，卻沒有說出什么話來。未幾，她將短劍收到腰間，拿到左手邊的那半張銀狐面具，覆上面頰，再次睜開雙眸，一道冷峻的話語落下：

“背叛同伴者，無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