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結果我的錢包又大出血了。什么玩意兒，小小年紀，居然在放學后點紅酒喝，什么毛病？還是說他是故意的？”

剛結完賬的我，看著賬單上的飲品欄位寫著“法國進口”某某紅酒，價格1200，簡直是大跌眼鏡。可是，已經連黃宇航的人影都看不到了，總不能逃單吧？幸運的是，作為一家普通餐廳，居然支持信用卡付款，這實在是唯一可以用來安慰自己不用逃單的借口了。

在夕陽的映射下，影子明明被漸漸拉長，可我卻覺得自己過于渺小，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明明與黃宇航的事情可以算是告一段落，可我卻完全沒有事情解決后所感到的愉悅感。我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啊！不會吧？怎么突然出現了她的身影？一定是因為剛剛我與黃宇航才聊完關于她的事兒，不然我一定不會想到她！嗯嗯，一定是！”

天真的少年啊，你難道是忘了昨晚的夢嗎？

他聽不到這樣的吐槽，也絲毫沒有認識到這點的自覺，他的臉就只是隱藏在夕陽下獨自紅著。當然，有著夕陽的掩護，旁人應該看不出他臉紅...大概吧。

“嘿！你在路上站著不動干嘛呢？”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把正站在學校對面路上發呆的夏侯宇給嚇了一跳。

“哇啊啊啊啊！！你干嘛！？？哎喲喂，嚇死我了你！話...話說，你怎么還沒回家？現在都幾點了？你家里人不會擔心嗎？”

見我被大嚇一跳，似乎很符合歐陽傾雪的預期，只見她用右手遮掩住嘴巴，一邊笑著，一邊用左手搭在我的右肩上拍了兩下。

“倒也用不著這么大反應吧？不過你這樣可害得我會放肆的大笑喲！嘛，其實我留到這么晚，主要還是在想著黃宇航和我們之間的事兒，稍微有點煩惱呢。”

“嗚哇，你真是個危險的女人，居然能在不經意間說出這種這么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什么叫‘我們之間’啊？這說法要是讓別人聽到，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所以這種稱呼，還請你三思。”

我先是對歐陽吐槽一番，并且在心里暗自調高了對她的防御力，畢竟她不經意間說出來的的話就是那么有攻擊性嘛。

“嗯，不過也是，你會煩惱也是必然的，畢竟這件事不止是我和黃宇航之間的事吶，你也牽涉其中。不如這樣，你晚點有空嗎？或者說，你最晚可以待到幾點回家？我們去外面聊聊吧。剛剛與黃宇航的對談也有了一定的進展，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告訴你。”

歐陽思考了一會兒過后，先是用手機向不知道誰發了條短信后，對我說道：“今晚幾點都行！如果有必要跨夜也可以，不過你要提供住宿地方給我喔？”

噗！！！！！

本來趁著她思考以及發短信的時間，想著剛好能喝口水，結果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嚇得剛喝下口的水，伴隨著咳嗽聲，全噴到了地上。

“用...用不到那么晚啦，最多也就到凌晨12點左右，請你好好和家里人交代清楚！今天你是會好好地回家睡覺的！還有！不！要！再！作！弄！我！了！”

歐陽她看著因為她的話而手忙腳亂的我，感到快樂不已，從剛和我碰上面時，那陣強裝的笑容不同。感覺，現在的她，是在發自內心的笑......

看到這樣的她，我也放下心來，雖然是被她作弄，可看到她從不安中抽離，這次，就原諒她吧。

從咳嗽的踉蹌中恢復后，我也對她回以淡淡的笑容。

......

雖然剛剛的碰面還顯得很輕松自在，可歐陽傾雪和我在去目的地的路上一路沉默不語。

今天下午，我和黃宇航的談話中，決定了一件事。

那是我們自以為對所有人都好的決定......

“這話，是要我怎么說出口呀......”

難以啟齒的原因只有一個——害怕打擊到歐陽。

歐陽內心似乎下了什么決心，但我和黃宇航決定的事情，說不定會打擊她的決心，讓努力推自己下決心的她像個傻瓜一樣。

我們的決定或許會為我們四個之間換來短暫，甚至長久的和平，但這樣的做法...真的對嗎？我忍不住在內心苛責自己

但為了事情不再繼續蔓延，不再成為班上的焦點，為了我期望的日常生活，為了我們的友誼......

我決定了。

伴隨著忽明忽暗的燈光，一路從黃昏走進了黑夜。

我們一路走到了被群山圍繞的一座湖畔，一路荒無人煙，可我們仍朝著湖中的涼亭走去。

終于，到達涼亭后，我們都累慘了，只想趕快坐下，可不巧的是，涼亭的三張長椅中，有兩張都臟了，只有一張能坐。事已至此，我們勉強擠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但氣氛仍有些尷尬......

休息的這段時間，我們還是保持著沉默，眼看歐陽似乎不決定先說，我決定由我先開口。

“啊、額...那個......”

明明下定決心要開口，可話到口邊卻說不出口，開始口吃起來。

“歐陽傾雪同學，下午我和黃宇航同學在羅爾斯餐廳談過了......他告訴我，如果我們四個之間想和平共存，我和他兩個男生，最好和你們兩個女生保持異性同學之間的基本距離，不要過界。他說，他正是因為重視你們，才不希望緋聞再次圍繞在你們之間，因為...他自己知道這件事有多么讓他困擾和難受，所有他不希望你們再重蹈他的覆轍。”

說到這，我抑制住想抬頭看歐陽臉的沖動，繼續低著頭說了下去。

“他要我們刪掉所有聯系方式，通訊的話，只要用班群的私聊就滿足了。”

其實，我也很遺憾，雖然我和歐陽傾雪同學從開學到今天，才認識了4天，但是這4天確實發生了很多難忘的事情，而我們也從素不相識的陌生同學，進化到可以伙同著出門吃飯的關系。

要說我愿不愿意就這樣結束我們的關系，我回答不出來。

因為，我沒辦法定義我們的關系。

“難道...真的是我沒掌握好同學關系之間的度嗎？”

我不禁在內心這樣想到。

同學？朋友？朋友以上？這幾種關系的差別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家庭條件很一般，我在心中也不時告訴自己，高中期間千萬不能談戀愛，因為這肯定是一筆不菲的花費，而這無疑會加重我家的負擔，更別提我還有個妹妹......

或許我們確實過線了...但我們都沒有意識到......

“歐陽...我們結......”

當我打算抬頭挺胸，對歐陽說出這句話時，我看到了她的臉......

那是什么表情？

她一句話沒說，但似乎眼睛漸漸濕潤，嘴唇微微顫抖，她的劉海也不再整齊，而是隨著她的神情一樣，東倒西歪，斜向不同地方，露出了她那被劉海遮住的額頭。

她正在難受

內心似乎受到了不小打擊。

我不明白，為什么？

結束，難道不是對我們都好嗎？我們只認識了4天，而歐陽已經和林郁瑩，黃宇航認識了數年。如果和我切割，能換來她們重修舊好，這對她難道不是一筆劃算的交易嗎？

趁著我們的關系還沒進入下一步......趁著我還能守住自己的內心，趁著我還沒對她徹底動心，趁著這一切還能踩下剎車......

......

“...不......我才不要！”

歐陽突然激動起來，眼淚也終于止不住地大滴流下。

她雙手抓住我的雙臂，像是在挽留似的拼命說道：“我才不要！這種事。明明好不容易才交到新的朋友，為什么要這樣就結束？明明我們都是朋友，為什么我需要在你們之間做出選擇？這也太奇怪了吧！”

歐陽越說越激動，嗓子漸漸嘶啞。

她扯著嘶啞的嗓音繼續說

“和什么人...成為什么關系，是我的決定。就算班上有再多流言蜚語我也不在意！人際交往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果這樣就能被議論，那就讓他們說吧。我才不管！我已經決定要和你交往了，那說什么也不能因為外部原因，就強行斬斷我們之間的友誼！”

這樣撕心裂肺的話，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人說出來。

我...動搖了，或許歐陽是對的，我為什么會同意靠切割換取和平這種要求？

歐陽的模樣，讓我重新審視起自己。

“什么嘛，我根本就是怕麻煩事，怕影響到我的日常生活，怕被別人議論，我才想靠切割換取一絲寧靜。但是...歐陽怎么辦？”

我在內心這樣反思著，我只為了一己私利思考問題，卻沒有考慮歐陽的感受。

讓這樣善良的她，流露出這般破碎的模樣，我的心臟像被捏著一樣，絞痛著。

我想挽回，我想做點什么...但......

我能做什么呢？

我的口不斷開合，一直害怕這句話說出口后，會造成什么影響，可是我終究下定了決心。

“歐陽同學，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有一天真的成了她們想的那種關系，那即使班上同學再怎么說也無所謂了吧？如果，我們高三畢業的時候，你愿意接受我的話，我到時候能陪在你身邊嗎？”

......

這下不止是我沉默了，歐陽也沉默了......

我們兩個的眼睛像瞇成了一粒小珠子一樣，大家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大眼瞪小眼，不斷眨著眼睛，試圖消化剛剛那句信息量過大的話。

“如果...如果到時候，我們真的對對方還有好感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

她突然振作了起來，或許對她來說，這樣就能夠有了維持我們朋友關系的理由了吧......

這是我對異性許諾下的第一個約定，我不打算違背它，我想維護它，直到那一天的到來，親眼見證這句話的盡頭會將未來導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