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那場酒會，是商業界近二十年來最盛大的一次商務慶典，主要是慶祝幾家合作公司打造出了未來幾十年都能確保收益的經濟鏈。江家就是其中之一，我作為江家的孩子是必須要到場的。出席那次酒會上的人有很多，有各界的精英也有他們的家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社會人士。所以，火災發生后，警方經過一一排查，最終才確定縱火者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人，但到現在也不能確定究竟是哪一家。”

“我知道。”林久希道，“我也調查過當年的事情，只不過火災把很多線索都破壞掉了，很難查起來。”

“后來，火勢太大，幸好救護車來得及時，受傷的人很多，傷亡不大……除了……”

林久希手指緊了緊。

“你說，你的爸爸是在酒會上被人槍殺的，所以那個人，是你的爸爸吧？”

“是。”林久希眼睫毛輕輕顫了顫，“我親眼見到的，他就倒在那里，周圍全是火……”

江侑言聲音低了下來：“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那個人的信息，可是奇怪的是查遍了所有賓客檔案，這里面都沒有他，我怎么也找不到。當時現場的尸體后來聽說是被領走了，可是連代領者的信息都被經過特殊處理，沒有留下一點消息。”

林久希默默的聽著他的話，等著他下文。

“現在聽你說了后，我想，當年處理過信息的人應該是你吧。”

“是。”林久希道，“出于有些原因，我需要這么做。而且，我還得找出仇殺的兇手！”

“你查過很多資料，可是有一件事，你是怎么也查不到的。”江侑言緩緩閉上了眼睛，一臉凝重，“我告訴你，當年的真相。”

“真相？”

“你爸爸不是被仇殺的。”

“！！！”

“你爸爸是為了保護一個男孩才中槍身亡的。”江侑言說的很慢，確保林久希能聽得清楚，“那家公司的人真正想殺的是那個孩子，趁著火災現場混亂他才有機會暗中瞄準。你爸爸可能是剛好看到了，所以撲上來擋住了那枚子彈。”

林久希的小臉以極快的速度變得蒼白，渾身的血色仿佛一瞬間被抽干了似的，睜大了眼眸，呆滯地聽著江侑言一句比一句沉重的話語，腦海一片空白。

“你說……什么？”聲音輕的不可思議，不仔細聽根本不知道林久希有沒有開口。

“而那個男孩，是我。”

噔——！！！

凳子被用力地往后面移動，跟地面產生了極不和諧的摩擦音。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林久希直接站了起來，身體沒有站穩甚至還輕輕地晃了晃，她難以置信地盯著江侑言，眉頭微蹙，唇瓣輕顫，就連聲音都略帶發抖，“你……”

“對不起。”他閉上了眼。

原來，他說的‘選擇’是這個意思啊。

好不容易緩和些的場面又陷入了更加沉悶的氣氛里。

她看著他，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為什么，偏偏是你呢？

“江侑言，我累了。”

林久希看了他良久，深吸了口氣，才說出這幾個字來。她根本就不管江侑言接下來要說什么，三下兩下將化學卷子抓在手里連同課桌里的書包往手上一拎，從江侑言身側繞過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直接朝教室門口走去。

可是手腕卻被一雙冰涼的手抓住，阻止了她往前行的腳步。冰涼冰涼的每根手指都是輕輕地按在她手腕上，力道控制的很好，沒有用力，怕弄疼了她。

他聲音帶著嘶啞：“我想補償，真的沒機會了嗎？”

“補償？”林久希冷冷的看著他，她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有人給她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冰水，涼在身上，疼在心里，“江侑言，你覺得，現在跟我說這個有用嗎？”

她手腕一動，僅存的理智讓她掙開了江侑言的手，背對著江侑言，眼睛里閃閃爍爍著，好像用力在阻擋著什么流下來，“過去發生的事情它已經發生了，可為什么，偏偏是你呢？！”

江侑言的手始終沒有收回來，還保持著那個原來抓手腕的動作，他沉聲道：“……對不起。”

“這句話，你本來就不應該說。”林久希留下最后一句話，頭也沒回的離開了教室。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再看過他一眼。

冷寂的教室溫度仿若降到了冰點，江侑言垂著眸，視線停留在停滯在半空的手上，他就站在那，良久，良久。

*

林久希從教室出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蒙蒙細雨，等她走到教學樓樓下時雨已經漸漸下大了。

嘀嗒——

嘀嗒——

嘩啦啦——

自古下雨最能烘托心情，也更應景，還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涼眸里倒映著接連不斷的雨珠打落在水面濺起的雜亂水花以及抬眼便能望去的一望無際灰蒙蒙的天空，林久希腳步未曾停留，向前一動，一腳踏出教學樓連接外面的最后一階階梯，整個人走入了雨中。眨眼，她便被雨水吞噬，從頭發開始，到臉頰，再到衣服、鞋子，凡是暴露在外面的一切都成為了雨水停留的終點。明明書包里有傘，但她卻連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任憑雨水將自己渾身打的濕漉漉的。

接連的好幾滴雨水滴在她的睫毛上，最終滑入眼睛，她下意識地眨了眨，原本的黑眸變得更加的清亮，可又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景物看上去都是朦朦朧朧的。

心，好亂。

追尋了十幾年的答案，為了報仇支撐她堅持下去的理由，現在到底是什么呢？當真相攤開在眼前，可結果卻偏偏是這樣的意料之外，誰能告訴她接下來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