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大溝底里，枯草深厚，軟如毛毯，緩緩神，我爬了起來，躺在另一邊的廣亮，一動不動的。

從前，聽老人們說過，人跌背，碎心碎肺。

廣亮父親感覺不對勁，我都起來了，他怎么還躺那，一點要爬起來的動靜也沒有，有點慌了，扶好自行車，過去試了試鼻底，呼吸還是有的。

那個同事說：我瞅跌的不輕啊，脆骨嫩肉的，送醫(yī)院瞅瞅吧。

厲莊鎮(zhèn)醫(yī)院就在大干渠對面，背過去也就十幾分鐘。

我，東升，二丫，俺們心里也怕怕的跟了過去。

醫(yī)院里，來者看病，先抽血，后聽診，廣亮父親抱著廣亮，坐醫(yī)生跟前椅子上，拉開廣亮外套的拉鏈，醫(yī)生掛上聽診器，左右聽了聽：左邊正常，右邊一點反應(yīng)沒有，有東西隔著，你把他里面小褂紐扣也解了。

廣亮父親照做，解開，一掀開，果然有東西，一個半滿半鼓的大口袋，赫然入目。

這是廣亮自己縫的一個百寶箱，廣亮父親手伸進去，兩遍才掏了個清，都是我們平時玩的，一盒洋火，兩個大磁珠子，七八張吹糖紙，一副獸旗，還有我倆的那本一招也沒練成的武林絕學，《雙人劍譜》。

醫(yī)生問：心肺正常，暈多久了？

廣亮父親：有二十多分鐘。

醫(yī)生說：去窗口把驗血報告單子拿過來。

經(jīng)過一番檢查，結(jié)果是有點低血糖，受驚嚇，暈厥了，輸一瓶葡萄糖就好啦，

廣亮父親讓我們看著他掛水，掛完就回家，他要開會去了。

那天輸液室里，人不多，我們?nèi)齻€，占山為王，一人爬上一張床，舒服舒服的躺著，還不花錢，多好啊，躺一會，然后跟小學生集體食物中毒似的，都睡著了，還是護士過來拔針叫醒的我們：三個人沒看住一個瓶了，差點都回血咯。

廣亮醒來問我，他睡了多久。

看著空瓶子，我說：睡了大概得有一瓶葡萄糖的吧，葡萄糖有多少升，你睡的就有多深，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就沒睜過眼，掛完了，俺們回家吧，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