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霧氣纏身，無法行動。

按照蘇茹的說法，小鎮里的這些行尸會受到影響變成活靶子。

所以能從它們身上感覺到恐懼，這實在是一件很離譜的事情。

畢竟恐懼原本也是一種情緒。

而行尸并不是它的產物。

大概是腐爛的死尸身體里還沒有完全消散的情緒？

何毅打的興起，無暇仔細去想其中的緣由。

或者說，他除了收割機般的揮拳頭解決行尸以外，真正在思考的是，蘇茹還有什么沒和他說。

很明顯的，那老嫗和這些最弱的行尸有著本質的區別，以黎明軍團的說法，對付厲害的敵人，需要靠血氣爆發的時間硬磨，所以田雨說起那位秦青山少將時才會一臉向往，巔峰狀態十七個小時，那不僅是耐力驚人，意志力也強的可怕。

可難道神武軍也是用這么笨拙的辦法嗎？

從蘇茹前后的反應來看，完全沒可能。

她根本沒把這老嫗當回事。

沒計算要解決掉這老嫗得花多久時間。

“加快速度！我這邊快要分出結果了！”

忽然，身后傳來了蘇茹的提醒。

估計著血氣爆發狀態已經差不多維持了有三分鐘，何毅干凈利落的撂翻了最后幾個站著的腐爛行尸，待轉過頭時，恰好看見那老嫗掙脫了霧氣的干擾，一雙綠油油的眸子淚眼婆娑的看了過來。

樣子既可怕，又透著悲涼。

像是守村的孤寡老人，眼底一片黯淡絕望。

在她身邊，還有幾十上百條游魚般的綠色光團游蕩著，無法離開，也無法進入老嫗的虛影之中。

恍惚間，何毅仿佛看見那是一個老媽媽帶著一群孩子，站在一座日漸衰敗的村莊中央。

“你在干什么呢！”

一聲驚呼，蘇茹簡直不敢相信何毅居然會在這時候走神。

她已經動了起來，在努力纏住老嫗不讓她有逃離的可能，很想把人頭喂進何毅的手里。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何毅剛剛那一瞬間不僅走了神，還醒悟了自己究竟領悟到怎樣的能力。

“蘇姨……停手吧，讓我試試。”

何毅說著，緩緩抬手。

他接下來的動作很古怪，像是在虛空擰動閥門。

蘇茹看不明白，但讓她罷手絕無可能：“退出去！你血氣爆發最多還能撐三十秒，超過時間你會感染瘟疫的！你想死嗎？！”

但何毅沒有理會。

他甚至閉起了雙眼，抬起的那只手跟著慢慢扭動。

三十秒的時間很短。

不過已經足夠他的需要。

在做完了準備以后，他猛地瞪開了雙眼，緊接著，他的身前出現了一道自上而下筆直的紅色光紋，光紋涌動，更多的線條變得明晰清楚，沿著最開始的那一道延伸開來，直到拼湊出一扇開啟中的大門模樣。

“現階段就只能達到這種程度了啊！”

看著眼前拽出來的一人寬高門縫，何毅吐出憋了很久的一口氣。

沒關系！

這種程度的力量距離把那尊骸骨君王請進去還很遙遠，不過對老嫗來說，大小正合適。

何毅用實際行動展示了他的能力，不遠處的蘇茹看見這情形，震驚之余也停下了纏斗的動作。

她望著何毅打開的那扇門，失聲嘆道：“靈魂世界……還能這樣出現的？”

而在她身旁，老嫗不知何時竟停止了悲傷的哭泣，她望著門另一端的世界有些出神，又好像有些抗拒，良久，她像是終于想通了什么，主動朝門所在的方向挪起步子。

卻在一步踏出之時。

老嫗身形一晃，忽然碎裂成數十團微小的綠色霧氣，以及少量的紫色、少量的橙黃色。

林林總總，加上何毅從行尸身上打出來的那些綠芒頃刻間盡數飛入了通往靈魂世界的大門之中。

砰！

大門轟然閉合。

旋即，何毅力竭，伴隨著血氣爆發狀態解除，身前的紅色光紋黯淡不見。

“這下知道當初在西海市我為什么沒受到靈魂燃燒的影響了……”

呵呵笑了聲，他原地癱坐下去。

月色下，小鎮里橫尸遍野，但瘟疫的氣息已經徹底消失。

蘇茹站在百步以外的地方沉默看著，心頭百感交集。

……

……

“所以，你是看到了那個老阿姨生前的樣子，然后領悟的能力？怪不得你能看見我隱身，原來意義在這兒。”

吉普車上，蘇茹把控著方向盤興致勃勃的說道。

副駕駛座，何毅跟來時一樣，縮在椅子里看著窗外，雖然月色朦朧，但他的注意力并沒在欣賞黑夜，而是在回憶整理這一天。

今天是聯邦80年1月1日。

的確，這是新年伊始。

可何毅怎么也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里會發生這么多事。

班長昨天連夜去了戰術學院，相信他有美好的未來。

總算完成了血氣爆發，何毅欣喜的發現自己的潛力還不錯。

前線潰敗，丁棟帶著方一龍突然空降，那位光頭營長對自己很照顧，不僅給他提了軍階，還給了他一份感覺上很不一般的警衛隊隊員身份，眾所周知，那可是守衛生命安全的重要崗位。

跟著就遇見了蘇茹，還得到了夢寐以求神武軍的力量。

那么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很高興才對。

可……

為什么心情有點不爽？

是干掉了那么多行尸，還送走了一位蘇茹口中情緒強度二級的老嫗，可因為內情緣故，無法計算軍功，無法得到黎明軍團獎勵的原因嗎？

好像是有一點。

看見那個軍士長李杰對一輛吉普車虔誠認真的行禮，人心總會受到觸動的。

誰不想當人上人。

然而歸根結底，何毅覺著，可能還是小鎮里那位老嫗對自己影響頗深。

他沒有和蘇茹詳細說，在老嫗那一步踏出就被分解成一地的霧氣團子時，他透過那扇虛幻的門其實還看到了一些電影片段似的畫面。

他看到了某座村莊里一位孤寡老人獨自照顧十來個被遺棄的孩子。

生活艱苦，但老人并沒抱怨，反而很開心身邊的勃勃生機。

直到某一天，村莊遭到了像是戰火波及的不明攻擊。

老人照顧的那些孩子無一幸免，她帶著無盡的悲傷跟著去世。

畫面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沒有后話，何毅沒有看見誰為了這場悲劇承擔責任，所以覺得心里發堵。

算了……

回頭有機會翻翻聯邦的資料，看看有沒有文字方面相關的記錄吧。

何毅晃了晃腦袋，重新找準了自己該關心的事情。

血氣爆發，差不多可以維持五分鐘了。

體術，目前還沒有碰到無法招架的對手，將來大概也不會找到。

神武軍的力量——能力。

那扇門。

作用比較復雜，目前觀察下來可以把情緒聚合在一起形成的詭異敵人分解成初始狀態，那一個個五光十色的霧氣團子，也能把那些霧氣團子拽回它們本該在的靈魂世界。

何毅先前在小鎮，當那扇門轟然關閉時，自己能感覺到有什么力量倒流回了身體里。

他推測應該是下一次開啟大門時，門縫的大小會得到成長。

這樣融合進蘇茹退出小鎮時講到的“禁錮意志”，比照下來的話，整理出一套獨屬于自己的戰斗流程就水到渠成了。

再碰見老嫗一般的對手，直接開門送客。

要是碰到大一些的，就用體術把身材打小，打到可以被門縫裝進去的程度，然后繼續開門送客。

至于那些受到情緒感染，被迫成為了敵人電池的死尸、骸骨等等之類，就讓他們脫離控制，早日安息吧！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小的光點。

那是4013號哨站。

終于到家了！

何毅推開了車門，和蘇茹交換座位。

“馬上就要匯報任務了，緊不緊張？”

嫻熟的反手給自己手腕綁上了一截繩子，蘇茹笑著問道。

何毅回身看了眼死豬般的方一龍，剛剛好起來的心情瞬間又低沉下去。

那一肘擊要是直接把這貨干成白癡該有多美……

能省好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