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抱著劉微微，在樓下叫了車。安語過了一會兒才跟上來。

劉微微在嘴里嘟囔著夜奕的名字，眼睛卻一直沒睜開。

安語想著剛剛那個人有點不太好的感覺。

“劉曉，”安語還是想問一句，“微微喜歡的那個人也是你們的朋友嗎？”

劉曉實話實說：“是，我們幾家都是好朋友，我們家，夜奕家，還有趙云臨他們家，我們三家父母那一輩關系特別好，世世代代好像都有合作，比較親近。”

安語點點頭，頭一回直觀感受到了如此龐大的家族體系。

安語點點頭。

劉曉又提醒道：“夜奕比較會搞競爭，因為一些事情方默堯跟他們家有一陣有點僵，不過現在還都是好朋友，但是趙云臨不太看得上他，你最好別跟他來往，不是什么好東西。”

安語看向劉曉，又點點頭：“謝謝。”

這一天晚上安語躺在床上又想了很多。

她在想那個夜奕是個什么來頭，為什么她感覺看到他這么難受呢。那個所謂的“殊殊”應該是他的妹妹，為什么說她和方默堯會在一起呢。

這些人和事在安語心里亂作一團，她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23：37，想給方默堯發個信息，但是她如果直接問方默堯會不會不太好，會不會讓方默堯為難？

更何況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到沒到家，睡沒睡覺。

安語想了想，搖搖頭，方默堯有事自然會跟她講，如果沒有說過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說出來，所以沒必要什么事情都問個底朝天。

安語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睡下了。

而方默堯這邊，跟方麗蕓鬧得不可開交。

“是之前有過一次，但是人家夜殊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方麗蕓吵著。

方默堯一臉無奈，卻只能輕輕反抗：“我真的已經有女朋友了，你知道的媽……”

“你那算什么女朋友，她有什么身世，有什么家庭背景，是能跟你門當戶對的嗎，你再看看人家夜殊，咱們兩家還是世交，關系好，人家也不怕女兒會受委屈，這么一來就能輕輕松松嫁過來，一聯合，做個什么大項目，你知道……”

“夠了，”方默堯實在忍無可忍，“你真的一次都不能尊重我的選擇嗎，不能考慮我的感受嗎？我說了我不要跟夜殊在一起我不喜歡她……”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方默堯臉上。

只覺得耳朵一陣嗡嗡聲，一陣酥麻傳來，臉上馬上泛起一個紅手印。

方默堯臉側到一邊去，緊緊抿著唇，忽地疼痛感遍布整張臉，腦袋有點暈。

方默堯眸子很暗淡，轉過頭看著方麗蕓：“我再說一遍，我不去，我不喜歡夜殊，也不能耽誤她。”

方麗蕓本來因為打了方默堯感到不可置信，她不覺得她會打自己的兒子，但是方默堯這樣的回答讓方麗蕓更不滿意，一氣之下喊了一句：“你要不答應你以后就不是我兒子！”

方默堯終于抬眸。

這聲音震耳欲聾，讓他想起了小的時候。

小時候因為趙海明，也就是方默堯的親生父親的出軌，拋妻棄子，還害的方麗蕓懷的寶寶流產。

那次之后兩個人就一刀兩斷離了婚，方麗蕓的精神也變得相當脆弱，一直疑神疑鬼，甚至一度想要自殺，患上了抑郁癥。

而四五歲的方默堯一直默默地承受著父母雙方給予他的傷害，默默承受著父親的背叛和母親的精神壓力。

那時候那段時間，方默堯每天聽著方麗蕓的吼叫，每天承受著方麗蕓的辱罵，每天幫著保姆阿姨干家務，不知道每天晚上都做了多少噩夢。

自那以后，方默堯也就從來沒有叫過方麗蕓媽媽。

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方默堯漸漸理解了她，包容了她，放下了兒時的痛苦記憶。可是每一次方麗蕓的情緒失控，都會將方默堯帶回那段日子。

那些話語就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插在小小的方默堯身上，他早已傷痕累累了。

現在憑借著自愈，才有了今天嶄新的，依舊溫柔的方默堯。那個小小的，腐爛掉的方默堯已經永遠留在了痛苦的記憶中。

方默堯從記憶中回過神，眼眶微紅，依舊不屈服：“好。”

話音剛落，方默堯就快步離開了方麗蕓辦公室，離開了公司。

一氣呵成到樓下，方默堯坐進車里。

咬著牙，雙手扶在方向盤上，一直在喘著粗氣。

方默堯開了車窗，讓冷風灌進來。

隨著冷風拍在臉上，方默堯清醒下來很多，也終于徹底從那回憶中抽離出來。

如果有選擇，不一定做她的兒子才是最好的。

云彩從月亮上撤出來，月光終于又鋪灑在大地上，也同樣落在方默堯的車里，清冷地不帶有任何溫度，但是她又不會傷害你，甚至在你落魄時會給你些許安慰。

像方麗蕓，又不像。

方麗蕓懂得怎樣會讓方默堯傷心，怎樣對他來說才是好的，但是她不一定會去做，不是因為她不愛她的兒子，而是她早已經失去理智，不會清醒明智地愛了。

她在曾經也會給予方默堯安慰，會教他做事，但是方式大概會難以讓人接受。

好在方默堯很理智，很包容，依舊溫柔。不至于導致心理畸形，人性扭曲。

方默堯在這時候不由自主地想到安語，他抬眸，深呼一口氣，發動了車子。

到了家樓下，方默堯坐在車里猶豫很久，又往上看了看，安語家里關著燈。

方默堯推開車門回了家。

“回來了。”劉曉問著。

“嗯。”方默堯應了一聲，“微微呢？”

劉曉轉眼一看，方默堯臉上一個巴掌印那么顯眼，驚訝地瞪大眼睛，走上前：“你這是，被打了？”

方默堯避開劉曉的視線：“沒事。”

劉曉攔住方默堯往里走的步伐：“跟我說說。”

方默堯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我媽打的。”

劉曉皺眉：“也不知道這一天抽什么風。”

方默堯往房間里走，沒接著這個話題說：“今天玩得怎么樣？”

劉曉猶豫要不要說。

“嗯？”方默堯盯著劉曉。

“微微今天跟夜奕表白了。”

方默堯瞬間愣住，掛衣服的手停在半空：“你說什么？”

劉曉坐在了沙發上：“你也應該能看出來吧，從小到大。”

方默堯更生氣：“那他怎么說的？”

“沒給什么肯定回答，就是拒絕唄。”

方默堯嘆了口氣：“她今天喝酒了？”

劉曉點點頭：“不喝酒能說出那樣的話？”

“那安語回家了吧？”

“當然回家了，不然還能去哪，我辦事兒你現在也不放心了？”劉曉調侃道。

方默堯有些筋疲力盡，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了，徑直走進衛生間。

劉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電視，又看向窗外。

月光依舊，風卻不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