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龍皇城。
“喪圣編鐘”五次重響,傳遍了東龍全境,這意味著東龍又圣殞了五位平圣。
全東龍帝國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為五位平圣的圣殞而默哀。
戰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不斷地消逝。
哪怕是已經站在了生命體頂尖的平圣甚至帝境,都逃脫不了這種命運。
帝所中,劍無痕低嘆一聲,“獸人準備爆發全面圣戰了,又是五位同道戰死,我也只余下三年時間。”
龍麟道:“你走后我會繼續護佑東龍直到完成你交代的事的,放心好了。不過,那種事情真的合理嗎?別說你們人類了,我這么正統的龍帝血脈都扛不住。”
劍無痕只是說道:“所以需要你。”
……
任神斬回來了,拖著一頭野豬,打算稍微料理一下作為晚餐。自從離開無盡軍,任神斬的伙食好了不少,每餐都有野味。
突然間,五聲鐘鳴從東方傳來,他頓時呆若木雞。王星簪也在此時睜開了眼,低下頭,為五位平圣默哀。
任神斬的反應更為劇烈,他無助地癱到地上,輕聲喃喃道:“怎會如此……”
戰爭烈度怎么會如此之高,僅僅是一場戰斗,無盡軍就失去了五位平圣。要知道,以往的獸族都略顯克制,畢竟劍無痕的存在,可不僅僅只是一個象征意義。
如果人族在戰爭中處于劣勢,誰知道這位劍帝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但是大家也知道,以劍無痕的實力,封神不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明明可以等待他封神而去,何必冒著讓一位接近神明的對手不擇手段的風險,提前開啟圣戰的最終時刻呢?
但如今的獸族,好像不管不顧一般,開始站在侵略者一方,單方面地提高了戰爭烈度。
“怎會如此……”
王星簪抬起頭,看到癱在地上的任神斬,十分著急。快步走到失魂落魄的人身邊,蹲了下來。
任神斬眼中失去了光彩,只是低聲喃喃。
王星簪猶豫地拍了拍他,很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很難理解任神斬的狀態,平圣圣殞她當然也有些傷心,但也到不了這樣的程度。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女,接受著王氏世家謹慎的保護,甚至安全到不像一個世家人。
她沒有經歷過這些,只是聽過管家講過的一些故事罷了。
任神斬卻是像被打開了閥門一樣,眼淚刷的一下淌下。
生離死別他見過很多,但是決戰意味著什么呢?
如果人族能贏的話,其它軍團可能會有不少人能活著見到勝利的曙光,但是作為最危險的無盡山脈戰場的守軍,無盡軍絕對十不存一,甚至是百不存一。
如果人族輸了的話,那無盡軍注定全軍覆沒。
王星簪一愣,手足無措地看著流淚的任神斬。她努力回想小時候家族人的做法,輕輕拍打著任神斬的脊背,將他摟在了自己的懷里。
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裳,漸漸地,任神斬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掙脫了懷抱。甩甩頭,向王星簪道了聲冒犯,沉聲道:“你自己走吧,我要回去。”
王星簪急忙道:“你現在回去又能做什么?聽從長官的命令不應該是軍人的天職么?我們要到東龍皇城去,去參加情報系統,情報系統!”她似乎從來沒有說過這么長的安慰人的話語。
任神斬堅定地說:“我就是為了和他們一起戰死才要回去的。”
語罷,不等王星簪勸阻,他轉身又進了無盡山脈。
王星簪不想讓他回去,想跟進去追回他,可又沒什么立場,家里人也不允許她接觸軍隊。
不過她也沒有著急離開,一來因為是夜晚,沒有必要急著趕路;二來也許有哪位無盡軍的將領,能夠讓任神斬再次前往東龍皇城。
任神斬只是前進了不足半個小時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有一個人擋在了這里。
白袍染血,神色淡漠,血氣隱約。
正是封回天。
“出去。”
任神斬帶了些商量的意味,“可是……”
“出去。”
“……”
“你是軍人,這是命令。”
王星簪看著失魂落魄地走出來的任神斬,趕忙迎了上去,這時是任神斬入山后兩個小時。
“你沒事吧——”
任神斬猛然抬頭:“他不要我了!”
王星簪嚇了一跳,“怎么了?”
“師父他不讓我回無盡軍……”
王星簪輕聲安慰著,“那有什么,師父不過是擔心你罷了。況且,為什么非要為了這拼上自己的性命呢,前往東龍皇城,當然比在無盡山脈更加安全……”
少女以自己的世界觀盡力地安慰失意的少年。
任神斬卻是面漏不悅,對于王星簪的說法極為不屑。
此刻的他情緒正值不穩定的時候,他也不僅僅是面漏不悅了,直接開口嘲諷道:“你知道什么!世家人就這種水平嗎?為了自己的性命,茍活在皇城就算了,還認為在軍中的日子有什么問題嗎?那我們這么多年又算是在做什么?!保護你們這些人族的渣滓嗎?!”
他雖然很是氣憤,但是當話說出口后他便后悔了。
世家當然不是這樣的,作為整個帝國享受著最多福利的他們,要承擔的義務也是最多的。
每一位世家人都會在年少時登上圣戰州的城墻,參與人獸兩族的圣戰,哪怕圣戰州已經算是較為安全的主戰場了,那也很是危險。
只有王氏世家是例外的,或者說只有王星簪是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星辰神劍代代單傳,王氏不會允許必成九階巔峰平圣的王星簪早早殞命。
王氏世家從古至今都沒有第二支血脈能夠擁有星辰神劍。
王星簪從出生時得到的教育就是不論何時,都要保證自己的性命。對于她而言,活著就是她對生她養她的家族的最大回報。
如果沒有星辰神劍,王氏一定會一蹶不振。
任神斬沒有道歉,雖然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他不能接受王星簪不懂他們的犧牲。
王星簪愣住了,萬萬沒想到任神斬會說出這樣的話。
對于她來說,任神斬是特殊的。
她不知道懇求了父親多少次,才得到了這個看似游歷、實則散心的出行許可。
她向往軍隊,但她不懂,戰爭不是游歷。
這次游歷她也是第一次來到無盡山脈,第一次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危險,在她絕望的時候,握著關刀的少年出現。
雖是話本中常見的劇情,但對于她這種如同白紙一般的少女,無疑是會心動的,更何況他還是自己向往的軍人。
在日漸了解少年為人之后,她的心也在一點點地陷進去。
她不明白任神斬為什么要這么說,也不禁有點生氣。
明明自己什么都沒有做錯,為什么說自己貪生怕死。
她不再言語。
父親告訴她,證明一件事不能看自己說了什么,要看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