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繁想,她是不會回來了。
上了車,楊繁一臉疲倦的靠著后座。
離開這個鄉鎮,楊繁才感覺喘過氣了,“我餓了。”
“想吃什么?”奉毅旻問。
“火鍋。”
“好?!?
奉毅旻帶她去吃火鍋。
兩個人隔著熱氣對坐。
楊繁夾著羊肉,卻一動不動,“我是不是很冷漠?”
奉毅旻搖搖頭,“或許奶奶給你的傷害比我想象的還要多。”更何況,她不流淚不代表不傷心。楊繁放下筷子,打開那個盒子,里面是一對金耳環,楊繁奶奶生前一直戴著的那副,其實她也只有這一對金耳環。下面還有一張紙。
楊繁:這封信是我在你結婚這天寫的,我不知道你還會回來看我幾次。今天看到你嫁人了,我是真替你高興。我知道,于你我不是一個好奶奶,對不起,你也不必原諒我,因為可能到死我還在偏心。這個耳環是四十年前你爺爺送我的,這也是我能給你唯一的東西了。祝好。
她說的沒錯,她是到死都在偏心,楊繁該恨的,可這一對耳環卻像是她留給楊繁的最后一點感情。
楊繁甚至覺得自己該欣慰,這對耳環起碼證明了她對自己不是沒有一點感情。
“以后,我真的沒有親人了。”楊繁終于捂著臉哭了起來,“我想我爸了,他會不會怪我,對奶奶那么鐵石心腸?”
奉毅旻趕緊坐過去抱住她,安慰道:“不會,他懂得你所有委屈和難過,他會理解你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楊繁埋在他懷里一頓痛哭。
同年,何其境也去世了。
那天楊繁身體有點不舒服,奉毅旻先去上班了,她也沒胃口吃早飯,腦袋昏沉的去了公司,臨近中午的時候,龔菲菲打電話給她。
電話里,龔菲菲哭的厲害:“繁繁你快來醫院??!”
“你怎么了?”楊繁還以為她出事了。
“其境,其境要走了,你快來啊!”
楊繁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他去……”
話還沒問出口她突然有些明白了,胸口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
她來不及請假,就急匆匆的開車開往醫院。
可是車速過快,轉彎的時候沒注意前面過來一輛大眾,一下子就撞在一起。
楊繁第一次撞車,不知道該叫保險公司還是報警,可是不管誰來,都會浪費她時間,她一想到龔菲菲剛才的語氣,她都忍不住急哭了。
奉毅旻就是在這時候接到她電話,“我撞車了,你能不能快點過來?!?
奉毅旻能聽出電話里她的抽泣聲,問了地址,安慰了她幾句,立即趕過來。
楊繁一見到奉毅旻就把證件什么的都給他,“你幫我處理下,我要去醫院。”
他緊張的問:“你哪受傷了?”
楊繁搖搖頭,帶著哭腔:“是其境,其境出事了?!?
楊繁也沒再時間跟他多說,“讓你助理送我去醫院。”
奉毅旻朝助理點頭,助理立馬替她開車門。
對方一見司機走了,立馬走到奉毅旻面前,氣勢洶洶:“肇事逃跑?這我得報警?。〉攘税胩觳惶幚?,現在還逃跑了,這不浪費我時間嗎!”
奉毅旻趕緊上前處理:“不好意思,浪費您時間了。她是我妻子,現在有急事需要處理,我代替她跟您處理這件事,請等我幾分鐘叫下保險公司。”
可楊繁還是來遲了,沒能見上何其境最后一面。
她看見病床上瘦骨嶙峋的何其境,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為什么沒有呼吸了?
“其境……”她艱難的往前走了一步,聞到消毒藥水的味道,卻難受得要吐出來。
“繁繁。”龔菲菲趕緊扶住她。
“怎么會……”楊繁實在難受,身子往龔菲菲身上一靠之后,便沒有了反應。
“繁繁!”
當楊繁睜開眼,發現自己在病床上,周邊陪著龔菲菲。
“何其境呢?”她傷心的看著龔菲菲。
“他,在太平間了。”龔菲菲過來握住她的手。
“帶我去。”楊繁搖起來,龔菲菲卻攔著她:“你去不了,你受不住的,繁繁你懷孕了知道嗎?”
楊繁驚愕的看著她,說不出一個字。
奉毅旻也是在這個時候趕過來,進門就聽見龔菲菲這句話。
“這是檢查報告?!饼彿品瓢雅赃叺馁Y料給她,“剛才你昏過去了,醫生給你做了檢查?!?
奉毅旻心里是高興的,可他看向楊繁,她的臉上卻不見一點喜色。
“其境的后事,我會幫著處理,”他握住她的手,“你照顧好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會突然……”楊繁都不敢說出“死掉”這個詞,太可怕了,幾個月前,她還見到健健康康的何其境,怎么會現在就躺在那里。
“我也是早上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其境肝炎復發,讓我來見他最后一面,這是他給你的信。”龔菲菲從包里掏出一封信給她。
楊繁顫著手接過。
“楊繁,我感覺日子不多了,對不起,我肝炎復發了,浪費了你的肝。醫生說手術的成功率不大,所以我也不想再折磨我自己了。其實我也沒有什么好掛心的了,你現在跟毅旻結婚了,過得那么幸福,我真的很開心。還好,你選擇了他,他好得讓我可以毫無擔心的消失。不必為我可惜,好的壞的我都經歷過了,我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我跟朋友一起設計了一款游戲,叫翻翻開心記,以后想我了,可以每次過一關。再見,繁繁。”
楊繁攥著信,眼淚止不住的流。
奉毅旻看得心疼,想說些什么卻又不忍心,只好默默的抱住她。
“我……我沒有見到他最后一面?!睏罘毖銎痤^看他,語氣委屈巴巴,“我當時就不該自己開車?!?
“我很久沒見他了,那次在醫院,竟然是我跟他的最后一面?!?
“馬上過年了,我本來還打算叫上他,叫上菲菲來家里吃飯?!?
“他怎么能這樣?他怎么能不跟我說?我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他得多難受?一個人待在醫院到死,沒有人關心他啊,沒有人……我也沒有關心他。”
“他對我失望過沒有?一定有的!怪我連個電話都沒有跟他打過?!?
楊繁哭得泣不成聲,臉都漲紅,聲音都有些啞了。
龔菲菲收拾了下情緒,安慰道:“繁繁,你別太激動了,身體要緊,醫生說你有些高熱,你懷孕了也沒敢給你開藥,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你幫我照看下,我去找醫生問問情況。”奉毅旻不放心,想親自去跟醫生溝通。
醫生說她懷孕兩個月了,現在又有熱度,既然不能用藥,孕婦只能辛苦點,自己抗過去。
奉毅旻又問些注意事項,把楊繁接出院了。
楊繁回家躺著,她心里難受,身體也難受,她睡不著也吃不下。
耳邊聽著奉毅旻幫她跟公司請假,又聽著他讓人幫何其境火化。
火化,聽到這個詞,她又忍不住流眼淚。
其境會不會疼?
怎么辦?以后她再也見不到其境了。
他那么好,為什么要吃這么多苦?最后還落得這個下場?
奉毅旻掛了電話,給她倒了一杯溫水,見她眼角的淚痕,枕頭都濕了,心里有些冒火,但他還是忍住了。
“我現在要去殯儀館,你乖乖在家好嗎?”
楊繁點點頭。
但他不放心,他出了門就給龔姨打了電話。
現在還不算晚,應該能打擾。
“龔姨,能麻煩您過來我家一趟嗎?我現在要去殯儀館,不放心楊繁一個人在家,想辛苦您過來照看一下她?!?
“她現在應該不會想跟我媽獨處,我一時間也找不到可靠的阿姨來照顧她,所以只能麻煩您了?!?
龔姨倒是爽快的一下答應了,說她現在就過來。
奉毅旻守在門口,等龔姨來了,交代了幾句才離開。
這一晚,奉毅旻也很辛苦,跑醫院又跑殯儀館,守夜的也只有他一人。
快凌晨的時候龔叔來了:“辛苦你了,這兒我來,你回去休息吧?!?
“沒事,辛苦您跟龔姨了,一個幫我照顧楊繁,一個過來幫我?!彼o龔叔搬了把椅子。
龔叔同他一起坐下。、“這孩子不容易,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身邊,不到十歲就跟著不熟的親戚去了國外,寄人籬下的時候一定不好過。前幾年他回來了,知道他有一個不錯的工作我還替他高興,沒想到得了這個病,年紀輕輕,三十都不到。”龔叔一臉惋惜,“希望下輩子,他能從小就幸福?!?
奉毅旻:“嗯。”
“繁繁也不容易,從以前到現在,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她,她敏感又重感情,每一個人的消失,對她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你別看她跟她奶奶沒什么感情,但她心里一定還沒過這個坎,現在其境又離開了,她一定難受的不得了?!?
“她現在懷著孕又生著病,你一定要多理解多體諒,多陪陪她?!?
奉毅旻點點頭,“我會的?!?
楊繁忍著不適,送何其境上山,山上太冷,奉毅旻攙扶著她上山也能感覺到她的顫抖。
他想勸她,別上去了。
但他知道,只要他把這話說出口,她就會即刻推開他,把他當敵人看。
他實在拿她沒辦法,這一上山,后面她的身體必然會更虛弱。
如他所料。
下山后,楊繁便發起了高燒,奉沁盼過來看了一眼,教他拿冷毛巾放在楊繁的額頭上,然后用酒精擦拭她大血管的地方。
“只能先通過這些物理的降溫方法讓體溫先降下來,你讓她多喝熱水,平復好心情。”奉沁盼擔心的看了她一眼。
“好?!?
奉毅旻一整晚也沒睡好覺,時不時的幫她換毛巾,擦拭身體。
接連兩天,楊繁的溫度倒是退下去了,但是她還是難受,她的孕吐反應太大了,根本吃不下東西。
奉毅旻耐心勸道:“喝點粥吧,趁熱。”
可楊繁一聞到蔥香味,就離開跑到衛生間吐了。
奉毅旻趕緊跟上。
“你有想吃的東西嗎?”
楊繁搖頭,回到沙發上靠著。
“我明天想去上班了?!被厝ヒ欢ㄓ幸欢压ぷ鞯戎?,想著她心里就堵。
“拖著這副身子去上班?你雖然退了高燒,但你看看你自己,什么都不吃,動不動就吐,走幾步還虛,你怎么去上班?”奉毅旻都是關心的話,但在楊繁聽來卻像是在責備。
“我沒那么嬌貴,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那是我的工作,對你來說是賺不到什么錢,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比我們的孩子還重要?”
“我現在沒有要做一個取舍,我覺得我現在可以懷孕的同時去工作?!?
“我也沒有讓你做取舍,只是你現在還不適合一個人出門,起碼再休息三四天,不行嗎?”
“不行!別人會怎么想我,我肚子還沒顯懷就請這么幾天的假,以后肚子要是大了我怎么辦?你直接讓我辭職嗎?”
奉毅旻先冷靜下來,控制情緒:“我一直讓你隨心所欲做想做的事,但凡沒有危及到你人身安全的事,我都沒有出口攔阻過你。可現在你懷孕了,我以為起碼你會替孩子想想……楊繁,是不是,我跟孩子永遠都比不上你那些家人。”
他甚至都覺得她會說出:“何其境只有一個,但孩子以后還會有”的這種混賬話。
他害怕聽到,所以沒有拿話激她。
饒是他這么平靜的說,楊繁還是被他的話氣紅了眼,她硬著頭頸不肯示弱:“是,我就是這么自私的人,我告訴你,明天我爬,也要爬去公司?!?
其實也不是她這么想要工作。
白天的時候領導問她什么時候回去,公司最近忙不來,如果身體好多了還是盡快回去工作。
所以她感到焦慮,她想要去上班。
第二天,楊繁拿著車鑰匙下樓,在停車場里找了幾分鐘也沒找到她的車。
“車呢!”她轉身,沖身后的奉毅旻發火。
“拿去修了,還開回來?!?
楊繁啞口,這些天她一直都沒過問那天車禍處理的怎么樣,她看了眼奉毅旻,突然有幾分愧疚。
“我打車去?!彼衍囪€匙放進包里。
“我讓小韓在門口等著了。”奉毅旻接過她的包,一手攬著她。
她心里有一些些感動,他到底還是讓步了。
“注意身體,有不舒服不要強撐,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嗯?!?
“心情不要被工作影響,就算有不開心的,也要學會調整心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吐槽。”
“嗯?!?
奉毅旻送她到公司,看她進了電梯才讓助理開走。
晚上,奉毅旻特地從酒店打包了她以前愛吃的飯菜,但她沒吃幾口就去吐了。
奉毅旻拿手背去摸她額頭,“好像還有點熱度?”
“沒有了?!睏罘迸ら_頭,她沒感覺不舒服,就是沒胃口,不想吃,聞到油膩的味道想吐。
“那你想吃什么?”
“水果,我想吃草莓,很甜的那種?!?
“好,那你等我回來?!狈钜銜F自己還沒吃完飯,就去樓下水果店給她買。
回來時,看見她窩在沙發,捧著何其境的手機,在玩游戲。
“水果買回來了,有新鮮的荔枝,我也給你買了點。”奉毅旻洗了草莓,剝了荔枝,弄了拼盤放到她眼前。
“現在不想吃,等會吃?!睏罘毖劬Σ浑x屏幕。
“聽話,現在吃點?!狈钜銜F在一旁哄。
“不吃!”她煩躁的轉過身,想理他遠點。
他忍無可忍,一把搶過手機,“你要一直這么無理取鬧下去嗎?”
“你給我!”楊繁去拿,卻被奉毅旻一把扔到了地上,其實他也不是故意扔的,手往后一甩,沒拿穩手機,順勢就掉到了地上。
“你!”楊繁也是氣血上涌,甩手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聲音清脆響亮。
兩人均是一愣。
一個沒想到會出手打他,一個也沒想到會被打。
奉毅旻側著頭,失望至極。
楊繁手足無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想道歉,可是當下對他又還有氣,說不出口。
安靜之間,還是楊繁先有了動作,她彎腰去撿手機,然后關門進了臥室。
她仔細查看手機,屏有了裂痕,不過好在貼了膜,撕下膜后屏幕倒是完好無整。
她坐在地上,靠著床邊,心里煩躁不已,這一晚,又該怎么過。
沒幾分鐘,她就聽到外面的關門聲。
她立即起身去外面查看,果然沒有他的身影了。
心頭的難過又增幾分。
她看著自己的手,怎么能打他呢?怎么敢打他呢?
這個世上哪個女人敢打他,宋曼婷都不舍得打他,她又憑什么?
她想回房間,余光瞥到茶幾上的水果拼盤,她停下腳步,往自己嘴里塞了幾顆草莓,出乎意料的甜。
她側頭去看大門,她總覺得他沒有離開,就在門外。
楊繁這一晚睡得不好,奉毅旻一晚沒回來,她抱著他的枕頭,心里漸生越濃的歉意,但她身體熬不住,到下半夜終于合上眼。
第二天一早,她去看手機,沒有看到她期待的微信,推開大門,也沒有看到她期待的人。
她一下紅了眼眶,他是真的被她氣到了嗎?
她走到小區門口,預約的車還有三四分鐘才過來,但她卻一眼看到奉毅旻的助理。
小韓看見她也是趕緊跑過來,引她到車旁:“夫人,我送您上班?!?
她彎腰一看車內,并沒有她想見的人。
“他呢?”
“您是說奉總嗎?我不清楚,昨晚我只接到奉總通知,這幾天讓我接送您上下班?!?
這幾天,他是做好打算這幾天都不回家了是嗎?
她預約的車到了。
“我已經叫車了,你走吧。”
小韓伸手攔住她,“夫人,您就不要難為我了,你要是不讓我接送,這個月我會被扣工資?!?
楊繁驚訝:“公事之外,也會被扣工資?”
“只要是奉總吩咐的,都在我工作范圍之內。”
什么狗屁條款!
但楊繁忍痛支付了預約車的賠償費用,坐了他的車。
“這是您的早飯?!币贿M去,小韓就把酒店打包過來的早飯遞給她。
“你吃了嗎?”里面有不少,但她沒有胃口。
“吃過了,您趁熱吃吧。”
“你快開車吧,我要遲到了?!?
送完楊繁,小韓又折回來接奉毅旻。
他洗漱一番,從家里出來。
昨晚他確實在門口蹲坐了一晚,一氣之下他也想過要離開,可他不放心,她這個樣子他一步也不放心離開。
奉毅旻進了車里,坐下就問:“準時送到了嗎?”
“嗯,沒讓楊繁遲到?!?
小韓話一出口就后悔,在奉總面前喊什么楊繁,他趕緊解釋,“不好意思奉總,一時口快,剛才夫人讓我喊她名字,說不習慣聽我叫夫人?!?
“隨她?!狈钜銜F打開手機,微信,企業微信,郵箱,各樣的信息塞滿了他的屏幕,但是沒有楊繁的。
“她早飯吃得多嗎?”他又問小韓。
“喝了點豆漿。”小韓說完就聽見奉毅旻輕輕的一嘆。
大概是想安撫他,小韓又主動說起:“但楊……夫人跟我聊了不少您的話題?”
奉毅旻來了興趣,抬頭盯著后視鏡對上小韓的視線:“什么?”
“她問我您人怎么樣?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什么時候吃午飯之類的?她挺關心您的?!?
關心?
所以要她主動一次,就這么難?
奉毅旻又交代他:“下午五點你準時去接她,去之前你去找宋廚拿晚餐,我跟他打過招呼了。我不清楚楊繁是否加班,你就在門口等著,務必把她送到家?!?
他又補了句:“這幾天都這樣,我這邊的出行自己會解決,麻煩你了?!?
小韓立即應道:“不麻煩,應該的奉總。”
楊繁下班時在門口看到小韓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今天加了會班,遲了一小時出來,想必小韓等了很久了。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彼詭敢獾恼f。
“沒有沒有,您上車吧?!毙№n給她開車門。
車內依舊沒有奉毅旻。
小韓替她關上車門時看到她臉上的失望,主動說了句:“奉總還在開會,讓我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