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鄭成遠誆我的事,就算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仍是心有余悸。我問過羅天旭,當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告訴我戚寧晨要他那幾天都跟著我,怕的就是我沖動行事。當天羅天旭發現我約了鄭成遠吃飯,就趕緊通知了戚寧晨,戚寧晨料到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也立馬趕到了酒店。當他們看見鄭成遠將我帶進電梯,戚寧晨便想了一個辦法。電梯剛一到達頂層的酒店套房,羅天旭喬裝成搶劫犯,冒著被抓的風險,一把將鄭成遠身上的挎包搶過來就跑,鄭成遠第一反映就是他的包,扔下我徑直去追羅天旭了。
戚寧晨就是趁這個時機將我帶進了他提前開好的另一間套房,等鄭成遠追回包,我早就不在原地了。戚寧晨賭鄭成遠肯定不會報警,那包里還不知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包一定比我重要,結果不出所料,鄭成遠果真沒有報警,而是悻悻地離開了。
沒想到戚寧晨還有這般?;臅r候,不是選擇直面挑戰鄭成遠,而是巧取。
戚氏樓盤營銷危機因學區房的籌建而化解,當日開盤不但沒有退訂,反而僅用了上午四個小時的時間,千套房源全部售罄,一套不剩,創下了昌城“日光盤”的神話,引來了無數同行的羨慕和膜拜,紛紛拋下橄欖枝,想與戚氏合作。
這天,售樓部前臺打電話我說,宋氏集團的營銷總經理來了,想見我,還說是我的老相識。行業與行業之間相互學習也是很常規的一件事,我們也經常去其它樓盤采盤,況且聽說是熟人,就更加好奇是誰了。
我叫售樓部的服務人員好好招待,忙完手上一點事,馬上就過去。
售樓部大廳是去年剛重新裝修過的,六米超高挑空的設計,讓大堂在空間布局上彰顯出十足的氣場,大理石墻地面圍繞,無需任何夸張的點綴,就已是相當富貴華麗。
那個人坐在離沙盤不遠的位置上,背對著我正在喝茶,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我仔仔細細打量著那個背景,也許是時間太久了,一眼竟然沒法辨認出來。
“Cynthia!”她站起來,一張親和的笑顏展現眼前。
“你是?你是Angela?”
“記起來了?”
“??!真是啊!太多年沒見了,我……這是太激動了??熳?!快坐!”
“一個小丫頭脫變成女強人,不容易??!”
“您可千萬別夸我了,您是前輩,我一直都是拿您當人生的啟蒙導師,沒有您的指導,也沒我今天的成績……”
……
多年后能和Angela在昌城相遇,說明我們之間肯定是有著某種緣分的。當年我剛出校園,眼里一片空白,是個不諳世事的小憤青,是她信任我、重用我,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所知所學傾囊相授,于我而言,是情深意重。但此次她的拜會,我既欣慰又恐慌,因為她代表的是——宋氏。
Angela說在房地產這個行業,好多營銷人都是從服務行業和各個行業的銷售職能轉過來的,自從首城我實習過的那家酒店被戚氏收購后,她便進軍了地產界,常年在各地的地產圈打轉。她是去年才到的昌城,是宋氏集團親聘的營銷總經理,負責整個集團的營銷。
聽說“紫鑫公館”至今仍未開盤的消息我有點震驚,不過Angela說近期要開了,主要是卡在了預售證上,過兩天就可以辦下來了。我一聽,心里又是一個咯噔:“完了,Angela莫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已經懷疑到是我做的手腳上了?上次求鄭成遠辦的這事,不是辦砸了嗎?為何“紫鑫公館”的預售證現在才辦下來?”
我心有疑問,但面上還是要表現出淡然,“不是計劃比我們早開的嗎?預售證是卡在哪個環節了?”
“也沒什么大事,政府部門嘛,不是一會兒這要求,就是一會兒那要求的,都辦齊了,自然就好了?!?
“哦…..”
這個回答無異于什么也沒說,這時Angela一旁的小伙子發話了,“今天我們專程來是想請教蘇總,您是如何實現日光盤這個神話的?”
他叫敖健,是宋氏營銷部的銷售經理,相當于崔西的這個職位,我呵呵一笑,說道:“那都是業內人士的抬舉,要不然我叫我們的銷售經理崔西來和你具體分享一下?”
“好啊!那求之不得!”
崔西站在Angela面前明顯很不自在,我說:“這是我們的Angela啊,我們的老領導啊,還傻站那兒干嘛?”
崔西已是職場老手,這般忸怩不敢上前的態度,實在令人莫名,好在那個叫敖健的銷售經理很健談,一會兒他們就聊上了。
晚上想請Angela一起吃飯,可她說什么也要推辭,只好作罷。
今晚蘭簡賢出差回來,我趕著去接他。到了機場已經快十點,時間正好,我給蘭簡賢留了言,可等了半小時也沒見他出來,電話突然響了,“喂!什么,媽出事了?爸,你先別急,我馬上趕過來!”
的士一路狂飆,我還在不斷地催司機,結果坐在車上胃里開始一陣陣翻涌,想吐卻又吐不出來,見鬼,這個時候怎么會暈車呢?
車剛到醫院門口停穩,我拉開車門,就是一陣狂吐,這時晏宸遠遠地跑過來,他是被我打電話叫來的,著急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他即刻伸手扶住我,“你有暈車的毛病嗎?”
我搖搖頭,真的是快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晏宸說過會兒一并拉我去檢查,此時有個醫生朋友在,心也是安的。
好在我媽暈倒不是什么突如其來的新問題,還是頸椎老毛病,不過晏宸說這次頸椎問題已經壓迫了神經,需要通過微創手術來徹底根治,我和爸一合計,做了盡快手術的決定。
夜都很深了,蘭簡賢來了電話,他的飛機晚點剛落地,聽說我媽住院了,他怕我擔心,要馬上趕過來。我不想麻煩他,但說什么他也要來。來就來吧,至少我媽最喜歡見的肯定是他。
晏宸一直陪我到很晚,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他卻說醫院就是他的家,等我的驗血結果出來了,他再看看是怎么回事,沒大事就走了。
我一個坐在醫院的走廊上,四周很安靜,“暎勤!”
我回頭看見蘭簡賢急沖沖地向我走來,這時晏宸手中拿著化驗單也正朝我走來。
我們三人聚在了醫院長廊中央,這時晏宸一臉輕盈的笑容,對蘭簡賢道:“以后要好好照顧蘇暎勤,她有點貧血,讓她多休息,多吃些有營養的,這樣對孩子有好處?!?
“什么?”此時我驚愕當場,不知道蘭簡賢作何感想。
片刻靜默,但很快聽見蘭簡賢道:“暎勤,這位醫生在哪見過嗎?”
“哦,他是我的…..朋友…...晏宸…...晏…...醫生,之前見過?!?
“晏醫生,我們的事就不勞煩你了!”
“簡賢!說什么呢?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晏醫生,我們走了?!?
“不要客氣,恭喜你!”
“謝謝!”
……
晏宸絕不是故意要把事情給戳穿的,他應該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很可能是他從蘇茹的口中得知我交了男朋友,就以為我懷上的是他前眼這個男人的孩子。
今晚的夜空很亮,但并非是月光的照拂,城市的夜晚是看不見月光的,無論你站得有多高,也只會看到霓虹燈璀璨的光亮點燃了城市的黑暗,但這光亮絲毫帶不走人的孤單,所以有人曾說,沒有月光的城市是被孤單點亮的。
我和蘭簡賢站在醫院的天臺上,他從未有這般的冷靜,我想他也是被逼成長的吧。
雖然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很清楚了,但作為一個男人,仍是很難接受。我不求他原諒,只希望他不要難過就好,甩掉我開啟全新的生活??伤麉s不發話,只是遠遠地看著城市的霓虹,獨自承受著這份孤寂。
“簡賢,對不起,我們還是…..”
“暎勤,今晚收到你的留言,我從來都沒有這么開心過,因為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你這么主動…….嘿嘿,搞半天是愧疚??!”
“好,是我對不起你,我們…..”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戚寧晨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不會讓他知道。他有個兒子,孩子的媽媽是誰?這事都夠復雜了,我不想再麻煩他?!?
“你總是為他著想,你有沒有想過我?”
“這事本來就不怪他,是我求他幫忙的,是我自愿的!”
“那他也可以拒絕,為什么要趁人之危?”
“我和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的第一次既然給他了,又何必計較第二次、第三次,還是多少次!”
蘭簡賢眼底布滿了鮮紅的血絲,雙眼迸發出憤怒的火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墻上,“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簡賢,你別這樣!對不起,我最怕看見你這樣,有時候想想,如果能有勇氣從這兒縱身跳下去該有多好啊,一了百了,大家都不用痛苦了!”
“不許胡說!”他猛得轉過身,“不準再說出這樣的話!聽見沒有?”
“戚寧晨永遠都是橫在你我之間的一根刺,這根刺,你是拔不掉了。對不起,我們還是算…..”
“暎勤!別說了!”他一把抱住我,“孩子你是不會放棄的,我太了解你,如果已經是這樣,我不希望將來看到你的孩子會成為第二個我,沒有爸爸的滋味我很清楚,我想好好照顧你們,你愿意給我機會嗎?”
蘭簡賢一定是上輩子欠了我的,這輩子要這樣來償還,我除了落淚還是落淚,竟無言以對。
“不過,暎勤,我還有個條件?!?
“什么?”
“我要你以后給我生一個足球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