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昕的作息很規律,平時八點半就睡覺,今天也不例外,到點兒就挨不住躺在病房的沙發上睡著了。
南煜把視線從女兒臉上移開,看著谷雨道:“你坐過來些,我有話跟你說。”
谷雨不動,“我耳朵不聾,有話直說。”
她以為南煜要跟她說女兒撫養權的事。
南煜也不堅持,道:“當年的事我是有苦衷的,那份離婚協議書也......”
“當年的事我不想再談,說現在吧。”谷雨打斷他,“等你出院了我們就去離婚,除了女兒我什么都不要,當然,你是她的爸爸,你有權利來看她,我也不會阻止。”
南煜忍不住磨了磨牙,“你到底有沒有心!”
谷雨冷哧,“我沒有,你有。除了離婚我什么都不想跟你談。先走了,你打電話給明叔來陪你吧。”
谷雨說走就走,南煜的腿被石膏裹著動不了,生氣的把床頭柜上的東西全部掃了下去,“我有錯你就沒錯嗎?但凡你多用點心聯系我聯系我身邊的人又怎么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谷雨的腳步一頓,但隨即拉開病房門大步離開。
原本躲在門外的楊明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谷雨離開的方向,猶豫片刻追了上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雨,谷雨把小安昕抱在懷里,盡可能的用手擋著她的頭避免淋濕,但效果甚微,小安昕被雨淋醒也沒哭鬧,乖乖的抱著媽媽等車。
楊明把車開過去停在她們面前,“太太,上車我送你們回家。”
谷雨看看周圍確實沒有空車,又害怕女兒淋雨生病,說了聲謝謝彎腰上了車。
楊明貼心的給他們打上暖氣,從后視鏡中看到小安昕又睡著后才佯裝無意道:“這次先生從樓梯上滾下來真是嚇死我了,還好沒有促發舊傷。當年他在國外的時候脊柱中槍,好幾次都差點死了。整整昏迷了十天才醒,醒來又是高位截癱的狀態。醫生說他如果能撐過前半年的并發癥時期才能算是活過來,不過這輩子都只能是廢人了。”
“那時先生打電話讓我盡快趕去國外,安排好了一系列身后事,又不許我通知您,只是讓我把離婚協議書給您。”
聽到這些往事谷雨驀地抬頭看向明叔,呼吸和心都亂了。
曾經她有過無數揣測,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楊明瞧見了她的反應,心道有戲,繼續道:“當時除了必須的醫藥費先生把所有錢都給您了,但他從來沒有一天放棄過自己,一直拼了命的做復建,他說如果哪天能站起來了就回去找您,如果一直是廢人那就讓您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谷雨卻沒覺得好受,反而怒火中燒,呵,他恐怕還覺得自己很高尚吧?可他憑什么替她做決定?
他們是夫妻啊,谷爺爺去世后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彼此之間唯一的依靠了,應當相互扶持,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闖啊。
他卻自私的替她做了決定,她知道真相后心里會好過嗎?不,只會被那些自責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這些年不好過,那她就好過了嗎?!
真是混蛋!
楊明見她眼里噙著淚,以為她心軟了,接著道:“好在當時的槍傷是偏了一寸的,又遇到了一個頂好的神經外科醫生,整整一年半先生終于能站起來了,迫不及待的回國來找您,可是您已經走了。得知您的遭遇后和云總打了一架,把對方揍進了醫院。”
“不僅如此,知道蔡原毀了您一只手,可惜時隔太久沒有證據從法律途徑無法解決,原本他不管不顧的想以牙還牙以手還手的,是我勸他別沖動,要是找到了您他又進局子不能團聚怎么辦?最后趁他遠走他國的時候找人偷了他的錢包護照又揍得半死丟盡了貧民窟。這些年他都在四處尋......”
“我到了,就在這里停吧。”
谷雨打斷他的話,待車停穩就抱著小安昕小跑向店鋪,活像后面有鬼追似的。
楊明沒下車,看著她們進了門才離開,回醫院的路上反省自己剛剛是不是那里說錯了。
回到醫院,楊明見南煜仍舊一副郁悶的模樣,主動先開口道:“我把太太她們送到家了,您明明那么在乎,為什么不親自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她?”
“她固執得要命,自尊心強又記仇,真相從我嘴里說出來她信不了幾分。而且很可能連聽完的耐心都沒有。”南煜煩躁的揉了揉頭發。
楊明一臉的不贊同,“那您這苦肉計也太過了,萬一真摔出人命來怎么辦?”
夜晚,谷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心里的事想起來想去也沒個頭緒,忍不住抱怨:別人的穿書怎么都是劇情隨便改,左手事業右手愛情兩不誤,轟轟烈烈過一生,怎么輪到她就這么窩囊?
幾乎是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她腦子里突然叮的一聲響,隨即一道機械音響起:“因為你只是這本書里小小的一個配角,而你看的那些小說的穿書者本來就是主角。”
谷雨嚯的一下驚坐起來,冷汗出了一身,“誰?”
“我是管理這本小說的書靈,你的意識是我召喚進來的。”
谷雨開燈,抽出枕頭下的鋼棍四處尋找可疑人,“既然你說我本來就是小小配角,那還召喚來做什么?”
“一個故事每被讀一遍里面的人物劇情就會重演一遍,在這些重復過程中有很小的概率會出現角色覺醒意識,我們任務就是把這些覺醒并且對劇情有威脅的人物剔除,但人物剔除角色還在,就需要從其他地方抓取意識來填漏。”
谷雨找遍了屋里所有的地方都沒有看到能說話的東西,而且腦子里的聲音大小一直沒變,無論她是否堵上耳朵。
谷雨重新坐回床上,擦去額上沁出的汗,“你這說不通啊,你抓取來的意識難道就不算覺醒的了?”
“抓取之前我們會進行比對和篩查,分析成功率大于百分之九十五的才會進行投放。”
谷雨似乎有點兒理解了:“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一開始你不出現?”
“只有主角意識覺醒的時候我們才會在一開始出現干預,以免整個故事坍塌被徹底清掃。”
谷雨:......是她不配。
“那你現在出現又是什么意思?”
“是因為故事已經大結局,但是你的怨懟情緒太重,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來提醒你一句。”
谷雨蹙眉,“如果我不聽呢?”
“勸解無效,采取強制手段,強制失敗,則剔除人物重新抓取意識。”
谷雨:......牛還是你牛!
“想想原書角色,再看看你現在,其實你已經更改了原身本來的命運,你和南煜所經受的苦難只是劇情修正的需要而已,現在已經修正完畢,往后就好好享受生活吧。”
這話說得輕巧,但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有多痛苦,谷雨想和它辯解一番,但無論怎么呼叫對方都沒再應聲,顯然是已經離開。
谷雨這下是真的睡不著了,睜眼到天亮,情緒從質疑到怒氣翻涌,到低落再到接受現實。
眼淚流了一枕頭,但她也是真的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