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都的河下衢,那里居住著各式各樣的人。
當然,也有非人的存在。
河下衢有一家精神病院,那里住著一個女人。
6.
6是一個很不錯的數字吧?六六大順,象征著吉祥,是幸運的數字。
女人住在的病房是一個單間,門牌號是666.
或是這是一個幸運的數字,也或許這數字象征著某些不吉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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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全能之人必將受到無盡的痛苦。
知曉一切之人是痛苦的,是不幸的。
那個女人總是躺在病床上用空洞的雙眼去窺視著人間的一切,偶爾也她會光著腳跳起優雅的舞蹈,無論如何被關進這里都不會是什么正常人。
她的名字是【XXX】
興趣愛好是觀察人類。
可對于一個無法走出房門的人來講,這個興趣愛好頂多是從電視或是收音機才能夠做到的。
但那個女人是不同的。
因為她知曉世間一切,亦為全知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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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病床上窺視著某位少女的人生。
那是不經意間又像是命中注定般,她盯上了那位少女。
少女出身于平京,是大戶人家的二小姐,本應幸福的家庭卻毀的不成樣子。
少女的父親將其送到了天州的領地,這便是他最后能做到的事情了。
江程君與何書憐。
兩人可謂是郎才女貌,他們的孩子也理所應當的繼承了優秀的基因。
說說那對夫婦的事情吧。
將二女兒送走后,江程君便與何書憐坐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他們看著一家人栽種的樹木,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書憐啊……我這么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誰知道呢。所謂的正確與錯誤只有在最后才能知曉,我們作為父母能夠做到的就只有拼上性命去保護自己的孩子。清蓮選擇了自己的道路……至少明月,我想要讓她安穩的活下去。】
何書憐將頭倚靠在江程君的肩膀上,二人的視線停留在同一顆樹木,心里也在想著同一件事。
【我反倒覺得作為父母,我們還是不夠合格啊。我以前總是覺得自己的父親嘮叨的很,無論做什么他都要對我指指點點,可等到他死了……等我自己當上了父親卻突然明白了他當時的心情。原來長大就是從父母的手中接過生活嗎……簡直就是接力賽一樣。】
【我也不覺得自己是合格的母親。自己的女兒獨自一人奔赴戰場,我卻沒能將她攔下。緊接著又將自己另一個女兒獨自一人送到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國家,我本應該陪著她才對的……】
然而就算后悔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我并不會有悲傷的情感,作為人類的情感我早就已經喪失的干干凈凈了,而不斷的窺探別人的人生是否算是我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呢?
在與戈利伏司有過接觸的江程君已經發生了某些變化。
妖術師戈利伏司,通過在言語中注入邪惡的靈力試圖讓江程君化為自己的傀儡,可江程君卻在很早之前就有所了察覺。
即便如此,只是一屆商人的江程君是很難掙脫戈利伏司的把戲。
在察覺到即將被催眠的那一刻,江程君毫不猶豫的將自己身上的肉咬下一塊,這讓戈利伏司都愣住了。
利用強烈的痛感阻止被催眠。
戈利伏司從未見過有如此敏銳又果斷的男人,當他回過神的時候江程君已經逃走了。
回到家后江程君立刻與妻子商量并將女兒護送離開家,可即便如此戈利伏司的語言就像是甜蜜的毒藥般回蕩在自己的腦中。
坐在那顆樹前,何書憐與江程君挽著手。
平常的術師是無法抵御戈利伏司的靈力,何書憐能夠做到的就只是將靈力注入在江程君的體內讓兩股力量互相牽制。
遺憾的是何書憐也無法與那股力量抗衡。
【沒關系了,書憐……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是不會輕易變心的,畢竟我既不想愛上男人也不想被你的拳頭揍。】
聽到江程君的話,何書憐握緊了江程君的手。
江程君的臉色蒼白,嘴唇已經干裂了。
【……出軌的話我就殺了你。】
【嗯,我不會的。以后也不會……】
【我們沒有以后了吧?】
【那就下輩子也不會出軌。】
【下輩子就輪到我找你了……花心就宰了你。】
真的有下輩子嗎?肯定沒有的吧,我從這個世界融合的那一刻就存在了……截至目前還沒有看到過任何人投胎轉世啊。
當然,這種話我肯定說不出口。
突然院子的大門被什么人一腳踹開,士兵們迅速的列隊站在院子兩側將二人圍了起來。
走進來的是一個軍官打扮模樣的男人,水藍色的頭發與不具備感情的雙眸看著坐在院中的江程君與何書憐。
【哈哈……不是吧?你也被催眠了啊,真諷刺啊。鋼鐵意志般的武者居然不如我一個喜歡耍嘴皮的商人,真好笑。】
那名軍官摘下帽子對何書憐行了個禮說道。
【好久不見,書憐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啊。】
何書憐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然后瞇著眼睛打量一下說道。
【啊,這不是小睿嘛!剪頭發了?】
【我一直都是這個發型……】
被稱作小睿的軍官眼中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但卻能夠做到正常的交流。正當江程君感到疑惑時,小睿將眼睛上的美瞳摘下甩到了江程君的臉上說道。
【去死,呆子!】
那雙水藍色的雙眸映照著堅定又清澈的信念,在周圍的士兵感到疑惑時他揮揮手示意讓他們冷靜。
【你遵守約定了啊。】
【嗯。我能做到的很有限,但哪怕只有一點我也想要試圖挽救當下的局面。】
【辛苦你了。】
江程君與小睿的對話很簡單。
但一切都逃不過我的雙眼,我知道一切。
知道江程君在意識到中了戈利伏司的詭計后便立刻給小睿寫了一封信,他將一切都告訴了小睿并讓其將一切被邪惡的精神影響的士兵聚集到一起。
在軍隊中幾乎不會有人不服從小睿的命令,而這次對外宣稱的是處決平京的叛黨——江程君一家。
何書憐看著一臉疲憊的江程君,將其擁抱在懷中,她一臉歉意的對著小睿與江程君說道。
【抱歉了啊……親愛的,還有不知道叫什么的小睿先生。】
【你真的忘記我了嗎!?我可是比這個壞心眼的臭商人更早之前追求的你啊——!】
【嗯,我知道的。所以謝謝你,青睿哥。】
何書憐對青睿溫柔的笑了笑。
緊接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平京最大的商戶江程君的家中發出,在場的無一人幸免全部被炸的粉碎。
直到最后一刻,何書憐都不曾松開過江程君的手。
那小小的反抗聲音貫徹了整個平京。
“不要輸給邪惡與不公”
那一家確實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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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這讓我的心情都變好了。
再讓我看看更多有趣的事情吧。
大女兒何清蓮。
啊啊……那真是一個令人感到愉悅的人啊。
暫且不提了,畢竟她又不是這部的主角。
來看看叫江明月的孩子吧。
她那小小的背影被寄托了三人的期望,只是她并不自知。
能夠遇到那個失去雙眼的男人,算是她的幸運也算是不幸。
幸運的是她能夠繼續依靠讀書生存下去。
不幸的是她將因此而死。
紙是保不住火的,一切秘密都有暴露的那一天。
天真的江明月似乎并沒有將自己身份的事情太放在心上。
真好笑。
過了一年后,江明月的秘密已經被眾人所得知。
她不以為然。
自己沒有犯錯,自然是不會受到處罰。
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連鎖反應?鏈式反應?反正都和連帶責任沒差太多嘛☆。
明明自身沒有做任何壞事卻因某些原因而受到了一定的牽連,在我看來那孩子就是這種情況。
平京人身份被曝光后的江明月所生活的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再有人愿意與其作為朋友。
不再有人愿意與其交流。
不再有人愿意與其對視。
我對于這樣的江明月感到了一絲憐憫。
不……不對。我沒有在憐憫江明月,我只是在憐憫她這一現象罷了。
拋去平京人的身份,也有一位與江明月受著同樣待遇的存在。
那個人的名字是唐靜雨。
有著甜美笑容的可愛女孩。
她并不是平京人,而是生活在領地的一位貴族女孩。
在黑之猖爆發之前,她是一位與任何人都能夠相處很好的孩子。她的朋友很多,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都很喜歡那樣的她。
父母是負責運輸領地重要物資的企業,想要將重要的貨運出領地或是引入都離不開他們家。
然而受到黑之猖的影響,這一家算是走向了沒落。
家產被親戚分的什么都不剩,唯有兄妹二人相依為命。
長兄為父,在父母死后身為家里的大哥,木靜云理所應當的承擔起照顧妹妹唐靜雨的重大責任。
他獨在前往領地沒日沒夜的為唐靜雨賺取能夠維持兩人生活的金錢,在那只有十平米的屋子里,他哭泣過,咆哮過,接受過。
另一方面,身為妹妹的唐靜雨選擇將房子賣掉去貧民窟一樣的地方生存下去。
盡管生活拮據,但有哥哥每個月寄過來的錢也足夠了,她每一天都在掙扎的活下去。
在得知唐靜雨家的產業已經沒救了的時候,周圍人的眼光變得異樣起來了。
溫柔的笑容被稱作惡心,和善的性格被稱為做作,一時間唐靜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很快她就被所有人當作空氣孤立了。
真好笑。明明孤立了卻還要不斷的她惡作劇,究竟算是哪門子的孤立。
無論是將鳥的尸體放進書包,還是桌子上的污言穢語,還是廁所冰冷的水桶都讓唐靜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明明什么壞事都沒做卻要被欺負……為什么啊?
身為旁觀者的我只能一邊嘲笑她們一邊在病房內起舞。
人類真是惡心的生物,就連失去人性的我都不如。
不過……這么說似乎有些過分了。
我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人類很丑陋。
……同時我又覺得人類又擁有著某種高尚的品格。
幾千年來我一直在不斷的觀察著人類,因此我明白許多事情,同時也無動于衷。
我無法幫助唐靜雨,也無法幫助江明月,我能做到的就只有一邊嘲笑一邊祈禱。
幫助人類我做過許多次,可最終我意識到這根本毫無意義。
人類總是會重復相同的錯誤,救了幾萬次后我也感覺到厭煩了。
能夠拯救人類的只有人類自己。
不將事情說的復雜,只看眼前。
我無法理解。
為什么同樣是人類卻要相殘?為什么要用嘴巴去傷害別人?為什么做了壞事還能笑的那么開心。
那些笑聲讓我感到煩躁,在他們眼中仿佛只要笑聲越大就越顯示出自己的地位。
我無法理解。
即便沒有戈利伏司,人類終究也是要互相殘殺的。我能夠接受。
可為什么……要去傷害別人呢?
每次看到這種現象我就笑得合不攏嘴。
人類,太惡心了。
人類總是會用嘴巴與雙手去傷害別人并以此為樂。
現在的時代更是如此。
只要戴上了面具就可以拿起偽善的寶劍去隨意的批評別人,連真相都不打算弄清楚就去隨意的去傷害別人、去品頭論足。事后又會說【啊~我只是開玩笑罷了】【沒想到居然這么玻璃心啊!】【我又不清楚真相!】
所以我才覺得人類惡心。
事到如今我已經麻木了,人類怎樣都無所謂,反正我只是來人間看笑話的。我與想要拯救人類的蠢哥哥不同,我可不想做些多余的事情,只要能夠在病房看人類的笑話就足夠了。
不過……我還是無法理解啊。
為什么人類從不嘗試換位思考一下呢?如果是自己被對方做了過分的事情又會是什么感受?在不了解真相前不隨意的評價,應該是作為人最基本是吧。
殺害了唐靜雨的人并不是她自己,而是某種黑色的存在。我們大家都知道那種東西卻又默認了它的存在。
殺害唐靜雨的不僅是【】也是我們自己。
呵呵……真好笑。
——不要變成一個情感麻木的人啊……
起初我認為人類的幼崽是更加純粹殘酷的存在,因為孩子對于喜歡和討厭會表現的非常的露骨,與誰一起玩,或是孤立誰。
近幾年我反倒覺得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成為大人后會用更加不堪入目的方式。
語言是比刀子更加鋒利的東西,因為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
惡言在奪走別人性命的同時也扼殺了身為人的良知。
人類怎樣都好……我可不稀罕去插手麻煩事。
可至少……別讓我那討人厭的哥哥太過勞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