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城欲摧……”

紀晨小聲嘀咕一句，趁還沒開始下雨，再次檢查一下。

包括可能漏雨的地方，食物的儲備，門口的障礙物等等。

沒多久，一點雨滴落到紀晨鼻尖。

紀晨動作一頓，望向天空。

灰蒙蒙的色調中，開始降下透明的‘絲線’。

“下雨了……”

擔憂這個黑雨前前奏會有威脅，紀晨迅速檢查完，發現沒大問題就回到小窩里。

啃著今天的早飯，紀晨靜靜望著門口外的世界。

剛開始只是點點滴滴，逐漸演變成濛濛細雨。

飄飄小雨，潤物細無聲。

一切顯得靜悄悄的。

紀晨發了會呆，孤獨再次席卷上來。

沉默良久，紀晨嘆口氣，去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

另一邊。

安全區的午間，在上面人的招呼下，所有人有序從宿舍樓出來，全程嘰嘰喳喳。

所有人在士兵的監督下，緩慢朝食堂進發。

陳應輝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幾滴小雨打在臉上。

愣了愣，但沒在意。

只是，灰蒙蒙的天還是有些壓抑。

他望向兩旁的宿舍樓，又看了看左右隨人流走的人們，還有旁邊持槍維持秩序的士兵，心底皺眉。

“簡直就像牢子里的那段時光……”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這種未知的病毒還是還恐怖了。

根據小道消息，聽說上面人一旦發現有人感染就立即擊斃，附近一圈的人都要拉去隔離看情況。

搖搖頭，繞過了幾個路口，已經可以看見食堂，陳應輝不在多想。

很快，輪到了陳應輝打飯。

然后端著一小碗咸菜米湯，一手拿著饅頭的開始打望座位。

看到熟人，陳應輝想了想，還是決定過去。

正在喝米湯的趙燕燕聽見動靜，偏過頭發現是陳應輝，就繼續喝湯，再小口啃啃饅頭。

旁邊還有王奎和胡輕語兩個人，至于巫云浩則是到了安全區后，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餐廳吵吵嚷嚷，人氣十足，不過他們一角卻比較安靜。

“啊……突然好想念巧克力的味道啊。”

可能是感覺氣氛太沉悶，王奎突然開口道。

眾人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王奎見沒人搭話，有些尷尬，裝在什么都沒發生過的繼續干飯。

很快大家吃完飯，放好碗后，依次從出口離開。

全球面臨的非常時期，為防止給管理部門增添麻煩，所以大家都被要求除必要外，只能在自己寢室休息。

回宿舍樓的路上還有其他吃完的人。

有情侶，有朋友，有家人。

氣氛還是很和諧。

趙燕燕的旁邊也有兩個老人，是她的父母，正說說笑笑。

胡輕語因為離開原本城市修習的原因，所以沒有找到家人。

但和趙燕燕父母認識，加上從小惹人喜愛，所以也當成自己孩子對待。

只有陳應輝和王奎被排除在外。

在陳應輝無聊的望著烏云走時，王奎突然感慨。

“看上去是要下雨了啊。”

陳應輝瞥了一眼他，沒有接話。

而胡輕語和趙燕燕等人越走越遠，也沒有回應。

王奎發現沒人理自己，不過沒說什么，仿佛只是單純感慨一句。

后面繼續默默走路，跟著他們。

陳應輝重新去望天空，對于這種沒話找話的情況，沒任何感想。

自從橋上那件事后，曾經的幸存者小團隊分離解析。

領頭的死仿佛一個引子，改變了許多。

趙燕燕找到父母，和胡輕語交談甚歡，自成一個圈子。

外人融不進去，陳應輝也不想去打擾，最終漸行漸遠。

估計沒有多久，就是那家伙說的‘熟人’了吧。

陳應輝有些無聊的想到。

而王奎。

自從橋上的臟話連篇后，就不再怎么受大家待見了。

素質是一個原因，和紀晨心性的對比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

當時干擾到大家心態，差點團滅。

最大的怨言已經死了，所以理所當然轉接到，次之的王奎身上。

只是都沒明說，

不過，通過這件事也能看出他是一個不靠譜的人。

轉眼，寢室樓到了。

趙燕燕和父親說了兩聲，就跟著胡輕語和母親前往了女生樓。

而趙燕燕的父親也擺擺手，沒理會陳應輝他們，徑直朝男生樓走去。

“好嘛，已經完全陌生了。”

陳應輝聳肩，自顧自的走向男生樓，王奎像個小跟班一樣迅速跟上。

陳應輝再次抬頭，迎著細密的小雨，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錯覺，總感覺有些壓抑，似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

撇撇嘴，陳應輝收回了目光，消失在人流中。

……

林立的高樓大廈，遼闊到地平線盡頭的龐大城市，都在細雨下逐漸渲染灰暗。

紀晨看了會這個世界，突然打開模擬器。

【年月——2147/6/15】

【時間——18：31】

【感染濃度：輕度】

“一轉眼，就快到第十天了嗎。”

紀晨呢喃。

隨后打開歷史日志，翻看從感染爆發那一天起，到現在的模擬記錄。

從最開始的翻車事件，到巨熊事件，賓館事件，平原事件，加油站事件，大橋事件，樓道事件……

這九天里的所有記錄都在上面。

“突然回頭，這幾天的經歷還挺豐富。”

紀晨笑笑。

一路往上，直到最上置頂的十日事件，紀晨笑容漸漸收斂。

“十天嗎……”

“能做的都已經做好，接下來，就交給命運了。”

沉默片刻，紀晨煩躁的關掉模擬器，倒在棉被上，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十天……”

呢喃中，漸漸沒了聲響，紀晨陷入沉睡。

而在夜幕中，小雨于無聲中越下越大。

雨滴細如牛毛，在燈光照映下，密密麻麻多到不正常。

如果紀晨現在探出頭，就能看見一定高度下的城市已經泛起了薄霧，并且在逐漸加深。

當然，他現在已經睡著。

一夜無話。

也無夢。

……

次日。

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緊張，而提心吊膽，睡得不踏實。

結果沒想到，這一覺的睡眠質量出乎意料的高。

好久沒睡得這么踏實，精氣神感覺舒服許多。

紀晨舒暢的伸了伸懶腰，但很快意識到今天是最終日，或者說模擬器的結局日，頓時清醒。

想了想，紀晨小心翼翼聽外面動靜。

寂靜無聲，除了雨滴打在屋頂薄膜上，在沒有其他聲音。

遲疑一下，紀晨還是爬出被窩，解開固定的紐扣，一點點掀開門口床單。

外面的雨聲逐漸清晰，一股冷風進來，紀晨打了個寒顫。

很快，紀晨看見了外面的場景。

整個城市已經被薄霧籠罩，而城市下方，霧氣很濃，只能看見部分房屋的模糊輪廓。

紀晨遲疑良久，忍不住的嘀咕一句。

“…這就是第十天？大霧霾天氣？”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什么，總感覺有點不合心理預期。

砸吧砸吧嘴，紀晨感覺肚子餓了，打算先吃點東西再說。

在啃東西時，看了眼時間，已經上午十點時分。

突然，紀晨咀嚼動作一頓，一種違和感在心理徘徊，同時也很快發現了違和感在哪。

“雖然我在樓頂，但也不至于……這么安靜吧？以前至少還有風聲，感染者吼聲什么的，現在就連風聲也沒有了？”

正思索間，紀晨聽見了什么響動，自言自語一停。

仔細聽了聽，發現是一陣繚亂的腳步聲。

“難道……”

紀晨眸子瞳孔收縮。

很快，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并且更加雜亂。

動靜不小，紀晨已經能在腦海構建出一堆‘人’慌張沖上來的情景。

終于，一聲異響從樓梯口的方向傳來。

那是紀晨布置的阻礙，一旦被強行破開就會發出響動。

而現在……

紀晨握緊剁骨刀，默默抱緊小腿。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所謂的小破屋安全感，在這個時候不值一提。

根本沒感到任何安心。

只希望現在的感染者不會攀爬……

紀晨皺眉的低聲祈禱。

“呃啊——！”

一聲嗓子破損，還含了二十年濃痰的低吼，從薄霧里傳來。

像一個引子，很快在繚亂的動靜中，成群的感染者沖出薄霧，擠在紀晨屁股下嘶吼。

數量大概有七八只，他們非常瘋狂，躁動不安，不停息的嘶吼著。

不過面對五米高的棚子，還是有心無力，只能不停的叫喚。

雖然聽著滲人，但時間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吧。

反正上不來，所以慢慢的，沒有在緊繃。

“還好還好……”

嘀咕中，紀晨按壓劇烈跳動的心臟時，偶然看向門外，注意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雨滴已經變成了暗灰色。

穩妥起見，紀晨趕緊把床單拉下，并固定好紐扣，防止被風吹開，飄進雨滴。

然后，想到什么的望向一邊，仿佛能透過紙木板望向遠方。

紀晨有些好奇的喃喃自語。

“不知道安全區那邊怎么樣了呢……有龐大的火力支持，應該沒問題吧。”

“真好，安全區啊……”

紀晨憧憬的盯著天花板，耳邊就是嗷嗷叫的感染者，臉上說不出的苦澀。

而安全區那邊。

百米高的圍墻下，近億數級的感染者仿佛一望無際的黑潮，以數量堆積成人山，最終翻進了圍墻。

安全區，正式宣告被攻破。

有人沾染到了黑雨滴，很快感到意識恍惚，暈倒在地，衣領下開始爬升漆黑的血絲。

士兵們怒吼喊著催退，大型武器不在顧忌人群的瘋狂掃射。

劇烈的火光，刺耳的轟鳴，瘋狂的尖叫，驚恐的吶喊，低哭的抽泣聲。

朦朧大霧下，一片災難末日的時態，一切眾生人性的百態。

士兵們緊急護送長官和博士乘上直升機，消失在薄霧里。

而安全區的人們，誰也不知道結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