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好長時間沒有這么愜意的曬過太陽了。

一大早，看著孩子們跑操。說是親衛，其實就是一群半大孩子，劉家兄弟這是做了好事了，要知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在這，至少是吃的飽的。

教官正在訓練向左向右轉。應該是教頭，不過他們稱為教官就教官吧！分解到每個細節，口令的每一個字，配合相應的動作，真正做到令行禁止。

其實，李福不知道的是，深入到衣食住行，內務衛生，每一個都在潛移默化執行令行禁止。

當教官的這倆孩子，還有亳侯認下這個兒子馬順，這應該都不是簡單的人物。特別是馬順，跟“闖王”年青時太像了，讓他們這些老人太驚奇了。

從談吐到做派至少都是文化人，卻沒有書生的迂腐氣。要知道這么多年轉戰南北，大部分書生人前趾高氣揚，刀架脖子上哭爹喚娘的，見的多了。

馬順也是一個孝順的孩子。百善孝為先，孝是衡量一個男兒最基本的準則，也是這個時代，最為讓人欣賞的道德品質。你看他對亳侯，對高皇后。包括我這個老頭子，昨天還讓“胖子”送來了白花花的霜糖，要知道這是連亳侯都不舍得吃的好東西啊！

還有這種訓練方法，簡單至極。沒有什么陣法，不用什么鼓旗。可是久經沙場，死人堆爬出來的人告訴你，戰場上令行禁止你就贏了。

李福是個莊稼人，至少人生的前三十年一直是，沒黑沒白的終日勞作在黃土地上。那個時候種小麥，種一季畝產都是二百斤，三百斤，最好的時候也就四百斤。

現在有人說有東西能產上萬斤，還能吃。李福不得當寶貝疙瘩看著。看著出芽看著抽葉，仔細審視每一個來到地頭的人，就像多看兩眼會影響莊稼生長。

“福叔啊，我們剪點紅薯枝準備插到地里。”這是馬順，拿著剪刀準備下地。肯定要打招呼，要不福叔對這田跟寶貝疙瘩一樣，想破壞，估計福叔會跟你拼命。

“順子啊，你不是說等下雨一塊插苗嗎？你爹還說到時候一塊來幫忙呢！”

本來李福稱呼馬順為“小順子”的，被馬順制止了，馬順感覺“小順子”有不可描述的錯誤，會讓自己無形中少點東西。所以也就讓他一塊稱為“順子”吧。

“不用，不用！”“我先少剪點，準備插到那邊山坡上，看看山坡種出來畝產有多少，好做個比較。”

“呃——”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在這種地，你們知道這是誰的地嗎？這是王田，王田，知道嗎？”

馬順剛剪了點紅薯枝，修修剪剪，準備插到坡地，等將來跟不同地的收成相比較。被一陣咆哮聲驚到。

原來這是明使“張狂”的管家章闊。“張狂”原名章曠，被湖廣總督何騰蛟委任為湖北巡撫，所以又稱“北撫”章曠。

崇禎年間，章曠任歸州縣令。當時湖北，河南，山西，陜西一塊為福王籌集封地。章曠最是積極，把興山城外這塊肥地劃為王田。雖然最后沒撈到什么好處，但是現在幾代福王都死了。他卻惦記上這塊肥田。

所以派管家章闊來看看，管家章闊也心領神會，知道這塊田的來龍去脈，所以咆哮這群泥腿子。

“趕快走，這是王田，你們犯了王法知道嗎，算了，念你們無知，就不追究你們。”

“種的這是什么，秧秧苗苗，好好的地讓你們糟蹋了！”

這是完全沒看到李福一只手已經攥緊拳頭，眼睛要噴出火來了。兩頰青筋直冒。這可是他寶貝了半個月的命根子，被人多看一眼，他都不愿意的寶貝。這東西將來可以要畝產上萬斤的，你說糟蹋地。

馬順看了只想樂。

這一身短襟打扮，不是管家就是仆人。義軍里可沒這打扮，也沒這么囂張的人物。聽說明使光仆人就三四十人。那這指定就是那位明使得仆從。

“老爺，大人，我們看這塊地荒廢久了，就種點莊稼，可不知道這是王田啊？”

雇工王鐵牛膽小，這一家子好不容易有活干，東家也實實在在給糧食，趕忙上前唯唯諾諾道。

章闊手一揮，明顯看到馬順為正主。靠了過來。

“你們種地在官府報備了嗎？你們——”

看到有人靠過來，李福趕快迎上去：“官府，王爺都讓我們殺了，皇帝都上吊了，你從哪冒出來的？”

“你，你，你們賊子——”

李福把刀已經抽出，章闊下面的話趕快咽下去，跟身邊的人嘀咕兩句，飛快的跑了。

這是個小插曲，大方針是聯明抗清，包括東路大軍已經和湖廣總督“合營”，可是這次來的湖北巡撫真是差勁。一個仆從的耀武揚威，也真沒啥用。

就像李福說的“王爺殺得，皇帝殺得，在多殺幾個又何妨。”作福作威的人殺完，留下種地的人，世界就清凈多了。

插完紅薯枝，澆上水。馬順和李福坐在地頭歇息起來。李福掏出旱煙袋，吧嗒吧嗒先空吸兩下，摳了摳煙袋，準備吸上一鍋。

“別急，福叔，我這有點好東西給你？”

前兩次，馬順見李福抽旱煙，剛好帶的有香煙。當然不是后世的那種包裝的帶過濾嘴的香煙。只是初級的烤煙切成細絲，加上香料，用牛皮紙打包就是這個時代的香煙。當然比老旱煙高級多了。

“這可是好東西，我在高將軍那見過，分了他一把，把他心疼壞了。”

“可我吸不慣，沒味，不得勁！”

“拿著，送人也行！”

“你小子有心了！”

“福叔，你這胳膊——”

“哎，亂世唄，為了活命，少個胳膊還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腦袋掉了也就碗口大個疤。”明顯是不想說。

“這是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刀。”什么時候老李頭坐在了旁邊。

“聽說你種紅薯，我想著一定要幫忙，我要親眼看到這畝產萬斤的糧食。”

“紅薯不是嚴格意義的糧食，看到了嗎，那邊的玉米，那才是將來的糧食。紅薯只能喂豬，釀酒什么的”

“造孽啊，紅薯能吃吧，還喂豬。我們但凡當年有一點吃的，誰會造反。”

的確，后世在災害年間紅薯可活人無數。這前前后后幾十年沒有吃的所以人才會造反，造反了更沒人種地，成了一個循環。

所以，解開死循環就得種地。